然后淑嘉再让太监去召德住,有些东西要亲自吩咐。送寿礼大都差不多,不过是在原有东西的基础上加上特殊的纹路,寿字纹啊、麻姑献寿图啊、寿桃的样子啊……难的是用心,既要符合生日特点,又要显得新颖。
淑嘉想,大家送佛像、经书一类的多,毓庆宫就不如送插屏一类的摆件儿。一样一样想好了,叫王太监去传德住来。
架起屏风相隔,淑嘉让太监把单子传给德住,问:“能办得齐么?”
德住道:“奴才必定竭尽所能,只是日子有些紧了。”
淑嘉咬咬嘴唇,她也知道日子紧了些,谁叫准备的时候只想着这是第一次全员到齐的大日子,只顾拣好的了呢。现在重新准备,当然吃力。
但是不能松口:“月底我要见着东西。”官僚作风什么的,咱又不是没见过,德住也不是一个人跑断腿去搜罗东西的,他手下也有一大批人供使唤的。胤礽把他带到跟前来,说明这事儿胤礽都心里有数了。
德住心里早想好了,从太子让他拜见太子妃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各种东西,就等太子妃一声令下,他好拿出来。这回单子上的东西,他倒准备了六七分,恰好,这种玉雕桃树的主意他也想到了,自觉新颖,还没见人送过,密密地藏好了,打算献宝来的。其余的哪怕没有,也不很难办,多数就能买了来。眼下所差的也不过是插屏,这个要难一点,上回在哪里看到有呢?要怎么弄来呢?
还是先糊弄过了太子妃好了,深宫妇人,再精明又能如何?先要让她知道这事儿难办,咱再把事儿办好,她就该知道咱会办事儿了。
德住的主意打得很精明,他原是跟着太子混的,与崔太监有点竞争关系,但是并不明显,毕竟一主外一主内,利益冲突并不严重。
现在来了个太子妃,不能说里里外外一把手,至少内部事务交给她太子是不反对的,于是崔太监的最大权利与利益被剥夺了。即使太子妃不说什么,也依旧用着他,渐渐地崔太监在内里说话就不那么灵了,太子妃身边的几个精明丫头说话越来越有份量,从她们的行事上,大家也对太子妃这个主子更敬重了几分。
崔太监的生存空间遭到了挤压,必须要寻求突破,两条路可走:一、干掉太子妃,继续把持内政,这是不可能的;二、干掉德住,把他捞外财的机会给拿到手,这是可能的。
有规矩家法在、有太子对太子妃的情份在、有两宫主子在,太子妃稳如泰山。德住就不一样了,他与胤礽亲近是不假,但是能抵得上崔太监这个贴身伺候的人么?德住手里的差使分为两部分,一部在明即努力上进、一部在暗即的捞点黑钱办点暗事。这些事可能是索额图也无法插手的。
德住渐渐觉得,崔太监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他要造反!开始把手伸向自己的业务范围里来了。与在宫中的熟人花喇、额楚说起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额楚是个清秀少年,把嘴一撇:“自来太监没有不爱权、钱的,下边儿没了,什么乐趣也没有了,就只有一门心思钻营了,你可得小心。”
花喇身形削瘦,年纪比额楚还小些:“要我说,他不仁,咱也不义,先前太子爷在宫里的时候他把着,来了太子妃,他也并不松手,他想着两头都讨好儿,这可由不得他。”
德住眼睛一眯:“太子爷如今与太子妃正好着呢,他投向太子妃……这个……”
额楚一声嗤笑:“太监能办什么大事儿?太子妃真有大事,他必办不成的,到时候可不就显出你来了?办得漂漂亮亮的,太子妃自然高看你一眼。主子们总要有能办事的人。”
主意打得不错,总的来说,效果达到了,德住赶在九月底把东西都凑到了毓庆宫,得了太子妃的当面夸奖。次日,胤礽也说:“太子妃与我说,你办事很尽力,以后还这样,爷亏待不了你。”
看到崔太监的苦瓜脸,德住就觉得快意,叫你跟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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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的生日,今天不算整寿,没有大操大办,却也热闹非常。看着儿孙满堂,自然快意非常。
当然也不是没有不和谐音符,比如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暗潮汹涌。
大福晋送的据说是大阿哥自己亲手猎的皮毛做的衣服,皇太后笑眯眯地:“很好很好。”太子心里一万头神兽在狂奔!你去寻欢作乐了,我在看家!混蛋,我没有亲手猎的东西啊!
太子送的东西很别致,皇太后看到桃树就要求马上摆起来:“冬天了,看到这东西心里敞亮。”绿叶红桃,可不是一番生机景象么?大阿哥心中的戈壁滩卷起狂风!又不是你自己雕的!显摆什么!
太子与大阿哥,已经互相有了巴浦洛夫反应了都。
胤礽眼珠子一转,大力夸奖了胤禔:“技艺非凡,”非常遗憾,非常委屈地问康熙:“明年有儿子的份儿么?”胤禔见他这样的作派,牙都要酸倒了:你装可爱!居然装委屈!跟谁学的啊你?!谁要你夸我的啊?!
康熙横了他一眼,眼神儿没一点儿犀利的意思。胤礽摸摸鼻子,康熙失笑。如此互动,让大阿哥气歪了鼻子。
胤礽心情大好,接下来,心情更好了,回到毓庆宫歇息的时候,居然听说他儿子会动了。把手放一老婆的肚皮上,被宝宝隔着肚皮踹了两下,准爸爸乐得打转儿。
转完了,又伸手上去找踹,结果……小爷略了,睡了,不动了。
胤礽大为失望:“他怎么不动了?”言下之意很想再挨两下子,还有种找御医过来问问的冲动:我儿子怎么了这是。
淑嘉失笑:“许是累了,谁也不能老是动啊。”
胤礽这个夜里睡觉的时候,手都是放到老婆肚子上的。
一觉醒来,胤礽说:“他动了。”
淑嘉道:“我知道,我是被他踹醒的……”面无表情,睡不好的人心情也不好。
胤礽的耳朵贴了上来:“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
淑嘉:“大概心跳声?”
一番折腾,淑嘉终于醒了,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胤礽一如天下所有的准爸爸歉蠢爸爸一样傻乐,心里涌上淡淡的暖意。胤礽不舍地准备穿衣的时候,淑嘉忽然有种失落感。他靠上来的时候肚子上明明的,现在一离开,有点冷了。
打了个哆嗦,胤礽道:“怎么不给太子妃加衣裳?没用的东西。”
淑嘉一面裹紧了衣服,一面道:“我也不冷。”
胤礽觉得孕妇必须觉得冷,就强力给加了大衣服。淑嘉又暖和了起来,笑着看他出去了。如此平淡幸福,真如梦境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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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梦,因为美梦是用来打破的。
没两天,在宁蕙与雅尔江阿的婚礼举行后,康熙开始动作了。
康熙把明珠、索额图两个人一齐派了出去,任务:视察葛尔丹。也不怕他们俩路上打起来,就地k掉一个。
胤礽的心情很不好:这是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做得好,康熙亲征的时候一带上,再提供一点有用的建议,一个大功就跑不了,有索额图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明珠?
大阿哥也不满:索额图个没用的东西,打仗的事情他根本不在行,要他做什么?带只羊路上没了干粮还能宰了吃,带了他,纯是浪费粮食!
总之,胤礽很不高兴,要说他不傻,如果这事不涉及索额图,他就该能看出来了,问题是他跟索额图的关系很好。光顾着给索额图打抱不平了,倒忘了分析。他心情一不好,发作起来就格外厉害,一气打了三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