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肉块孳孳冒香,正要解下来开吃,却发现一根树杈子从身后欲伸欲缩,似乎已经挑了许多次,鬼鬼祟祟把肉叉去了大半。便蹙眉用力一拉,一个胖大的身影顿时从亭后跌跌撞撞地搡出来。
“欸、欸,师哥、师哥,是我戒食——”戒食啪嗒一声摔趴在地上,拍拍屁股站起来。但见着一抹女人的碎花裙子,胸前兜着两颗大土豆,扭拧地撅着个红嘴唇,看上去滑稽又落拓。
萧孑很鄙夷地扫过一眼,余光侧过戒食的庞躯不经意往后看了看。但见他身后空空,预料之中的并无人相随,凤眸便又冷却下来:“身上的血从哪来的?”
嘿~~嘴硬吧,说不带不带,看这会儿还不是惦记?
戒食是什么角色,他眼儿可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不过他可不敢说那个寨子里惨遭杀戮,便大喇喇坐下来撕了一块肉:“在凉州城偷吃人两块烧鸡,被人追着满街打,没办法,只好偷了杀猪婆的衣服跑出来。师哥,你刚才可是在回想那妞?”
何止两块,说两块兴许就是三只。萧孑把酒葫芦抛过去,不耐地闭起眼睛:“想她做甚么,缠人的要死。”
“呃……你看你那里……”戒食挤眉弄眼,偏好死不死地往他青袍下某处一指。
从小听老方丈教训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只听说这世上的情裕,不尝她便永远不识不惦记,但一晓得了味道,隔几日不吃上一回就犯瘾儿。师哥没救了,从前稍一点动静他就警觉;刚才树杈子伸了好几回,他楞是没反应过来,魂儿都被那小妞勾了个干净。
萧孑低头一看,但见腹下不知何时启来的动静,不由懊恼地煽了戒食一脑门:“给老子滚远点!”
其实他也不晓得为什么,每次但一想起那个小妞娇娇软软黏人的身子,那里就会不自觉地起反应,管也管不住。天煞的冤家。
……好在并不十分明显。
戒食可不滚,自取了吃食在台阶上坐下来,又把肩头挂着的佛珠扔过去:“你就口是心非吧,反正也没戏了,那小妞已经猜穿了你身份。”
萧孑略微一怔接住手串,但也在意料之中。默了一默,复又冷声问道:“那她没说什么?你出来时她可把你遇见?”
戒食狼吞虎咽着,忙不迭翻了个大白眼:“你一走,寨子里的青年们就商量着要娶她,那小妞得人疼,估摸着是被谁约出去相好了。才从外面回来,见我要走,还主动给我让道儿。就只闷声回了我一句,‘你告诉他,我想叫他死’。”
眼前浮起那操练场上,骑兵们打量芜姜的闪动眼神,萧孑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她黏缠在她怀里时,他面上虽冷,到底纵容着她的娇;然而当听说她被人惦记,却懊恼起她的媚与动人,怎生得心里这样不痛快。
但他竟不晓得她能如此淡定地接受他身份,他原还以为她应当红着眼眶,然后把他恨得咬牙切齿。
想起那个星空之下默默枯等在寨子口的少女娇影,心中便稍稍安定。手中残渣一掷,撩开袍摆站起来:“那是一时气话,她舍不得叫老子死。等处理完京中琐事,我这便回去找她!”
啧啧,这自信~~
胖子可没马骑,不过他的两条腿快起来抵得上半只马,一边跟在萧孑的身后,一边闷声嘀咕道:“那怎么也得她有命回来啊。”
看见萧孑略一蹙眉:“你方才说了句甚么?”
又连忙含糊改口:“啊,我说,那也得她肯要你啊,万一她嫁了人。”
萧孑清隽容颜顿时铁青,狠一挥马缰:“尝了爷的味道便是爷的女人,除非我不要她,她若胆敢再与谁人好,会有办法叫她好看!”
“呱——”
话音才落,天空中忽然直掠而下一幕苍影。举目远眺,但见是汉军营里驯化的信鹰,不由扬手把落下的纸笺接住。
“数千匈奴铁骑三更突袭,别雁坡方圆百里全数覆没。”寥寥两行字,是张嵇亲笔所书,只看得眉峰兀地一凛。低头再看戒食,语气便顿生了冷意:“我问你,你刚才那句说了什么?”
那凤眸冷长,目中煞气像能把人杀死。戒食打了个哆嗦,知道瞒不住,怕见死不救要被这厮打,干脆豁出去反将一军道:“我说她回不来了!不是你心心念念要把她甩掉?你要是真心想带走她,多少个法子也叫你把她弄走了。你自个绝情不带,老子要带了,回头还得挨你煽瓜子。我这不带了吧,你又责问我。师哥,我他妈在心里就是一坨屎!”
一边说,一边运气丹田气快步往前颠。
眼前掠过八年前的屠宫一幕,似又看见那个迤着小宫裙凄惶奔走的小女孩儿。萧孑磨了磨唇齿:“……活着还是死了?”
见肉块孳孳冒香,正要解下来开吃,却发现一根树杈子从身后欲伸欲缩,似乎已经挑了许多次,鬼鬼祟祟把肉叉去了大半。便蹙眉用力一拉,一个胖大的身影顿时从亭后跌跌撞撞地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