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姜把湿衣裳往颜康的马背上一扔,接过话茬道:“路上怕你打他,若非这样哄,死活不敢回来。”
小鬼精,一意不信是萧孑帮自己嘴上的毒虫吃掉了,好说歹说,许诺给他削一把剑,方才肯答应不把“羞羞”说出去。
见颜然张口欲辩,连忙用眼神暗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你的自然会给,你且听话就行!”
那衣裳挂了水,把她的手指浸得好似姜白,颜康抓住她的手,下意识在掌心里捻了捻:“看个人也看不好,冻得这般冰凉,仔细寒邪未退,自己又着了甚么新的怪毛病。”
他身材魁武伟岸,纤瘦的芜姜驻马在他身旁,少年清俊娇小,看上去竟好似一对龙阳情侣般登对。
“喔——”周遭发出一声极低的喟叹,继而悄静下来。
芜姜耳侧热辣辣的,不用看都知道某个独占欲极强的家伙在用目光杀人。小心眼,镇日只见他对人漠然不睬,原来竟也常在暗中窥探人言行。她心里有点报复的小快感,但却不想被众人误会,便拽回手,粗着嗓子道:“拉拉扯扯干嘛,让你自己不管儿子,镇日交给老子带。”
“嗯哼。”身后大哥咳了声嗓子,颜康这才恍然过来。四下一扫,发现萧孑一双凤目正盯在自己握着芜姜的手心上,顿时有些尴尬。
个害人的小娘炮,一不小心就被他拖下水。觑觎人妻弟这种龌龊事怎么能干?
不由正了正下颌骨,作一本正经道:“咳,被那小子一闹腾,差点都忘了正事。母亲被虏去多年,那白鎏一年接一年派人前来羞辱,貂云兄可有甚么良策指点迷津则个!”
几经交道,晓得颜康此人慷慨磊落,决然不是宵小之徒。只是这小妞天生藏媚,无论把她放在谁人身边,久了都会不可自拔地对她中毒。
萧孑冷眼掠过芜姜,微启薄唇道:“西塞第一大粮商既在他城中,倘若硬打,无论兵马与粮草皆远逊他一筹。眼下陈国四分五裂,群雄纷争,他的实力必然招人忌惮,不如抛砖引玉、借刀杀人,挑唆附近几座城池合起而攻之,届时再趁乱入城将夫人救出,不知如此可行乎?”
“办法是好,只是这白鎏恁得好耐性,无论城下兵马怎么挑衅谩骂,也愣是按兵不动,战根本就打不起来。再则这些年常去闹事,寨子里的弟兄早已混得个个脸熟,压根连城门都不让进去!”
雅妹打马过来,口中气愤不已。睇一眼萧孑,双颊晕开红粉。但一想到他已与旁的女子行了私情,心思顿又怅然,便转而对颜康笑道:“早就说颜然袍子太长,早晚得跌脚,二少寨主非是不听。这下可好,掉进河里了。该去找个女人替你管管家。”说着若有似无地看了看芜姜,戏谑抿嘴。
颜康哪里晓得她在好心提示,不由脸一红,叱道:“你这丫头惯是贫嘴,过完年也老大不小了,先行把自己安顿了要紧!”
驾——
一行人缓缓打马上坡。
芜姜噔噔随在后头,她现下瘦得肩窄胸薄,脸上又涂了层棕油,不仔细看几乎辨不出雌雄。颜麾回眸扫了她一眼,瓜子脸儿小樱唇——听颜然说,颜康这二日梦中都在叫“小五子”,今早上起来还湿了一圈褥子。
他已立誓救不回母亲便终身不娶,颜家寨的香火就全指望二弟了,心中不由对芜姜生出驱逐之意。但这是萧孑的人,萧孑对颜康有救命之恩,轻易又不好妄动。
只冷声对颜康道:“雅妹说得不错,既是收养了儿子,屋子里就缺不得女人。斛枫寨的二小姐听说长相脾性都不错,改日你随我前去看看!”
颜康听出哥哥言下之深意。哎,他也是要命了,怎生现下只要一想起别的女人就毫无念想。不行,今日一定要叫小五子随自己去洗趟澡,看看这小娘炮下面到底是长没长那玩意。
当下自是不肯去:“哥哥尚未娶,二弟如何敢逾越,且把母亲救回来再说!”
萧孑一直拿冷眼睇芜姜,这厮打战的时候杀伐果决,内里却是个霸道十足的小心眼,认定了是他的东西,就连被别人多看几眼都动醋。
更何况刚才还被摸手了。
芜姜想甩开他,因想起辛夫人落下的手札,便打马快行了几步:“那代城城主既有意言和,倒不如你们将计就计。先假意答应他求亲,亲自携礼去城门下赔罪,待把你母亲迎回来细问,她若心中肯嫁,你便顺水推舟;她若是不答应,到时再与白鎏翻脸不迟。总比这样年年耗着,一年生下一个孩子来得强。”
颜康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日他个携礼赔罪,就是杀了老子也不去!母亲若一定要改嫁,便嫁给那山下放牧的何老善,也不嫁给他白鎏王八蛋!小子尽出馊主意,走,陪我去泡会儿澡堂子,顺带给你驱驱寒!”
芜姜把湿衣裳往颜康的马背上一扔,接过话茬道:“路上怕你打他,若非这样哄,死活不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