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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海呸他:“掉脑袋大不恭的话别乱说,这些鸡们能伺候娘娘和主子,那是它几辈子修不来的造化。”见一旁还有鸭子,又问那鸭子呢?

太监很为自己的口舌之祸后怕,连忙谦恭应道:“鸭…鸭子啊,那是给周贵人的。听说身上不太舒服,皇上特地嘱咐炖点滋阴清补的送过去。”

“哟,她倒是刚进宫就和主位娘娘们一样待遇了。”陆安海听着感慨,一边歪着肩膀往里头走。

太监在身后答:“可不是,说是中暑气了,身子骨倦,山西人过来大概还不适合咱京城的天气。”

进到里头去,灶膛上菜板子铁铲子吭吭呛呛忙不迭打战。

看见吴全有立在长条桌边训人:“宫里头人多眼杂,这阵子两位娘娘待产,一个个都给我担着十二万分小心。各宫主位的菜出御膳房前都要仔细验过,谁验的谁留记。出了这道门一直到娘娘们桌上,一路就是你们这群送膳的干系。别怪你吴爷爷我不留情面,胆敢在谁的差事上出任何纰漏,就拿你们同行的一群人连坐!”

他穿一袭紫黑的团云曳撒,骨头架子又瘦又高,因为吊嗓子说话,脸上的颧骨就跟着动作一颤一晃,众太监被他几句话吓得不敢出声。

吴全有说完又回头瞪了陆安海一眼,从他身旁阴风一阵的掠过去了。

陆安海也是没话可说,那丫头一觉醒来还瘪嘴巴嘤嘤呢,两手上一左一右攥着关公和鲁肃没舍得丢。吴全友的脸有够臭,他当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是关公爷的脑袋掉了。给重新削了个绑上去,抽抽噎噎不哭了。这孩子,敢情她一条宫女偷生的贱命还精贵着哩,从此以后还不许再吓她。

心里这么愤懑着,做事儿可不敢含糊,眼观鼻鼻观心又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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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在毓德宫的琉璃瓦上溢撒碎金,皇帝爷楚昂探望完周雅跨出门槛。

近日戚世忠终于撬开那李佥督御史的嘴巴,京中造谣天钦皇帝皇位不正的案子总算是破了。肃王是牵头人,宁王帮凶。两位王爷也是有苦说不出,原本按祖制皇子封王后是要迁去封地的,但因从前隆丰皇帝多疑,这些年就一直被控制在京里。楚昂登基后,肃王和宁王暗中观望了不少日子,见这小幺弟和大皇兄当年一样不吭不响,没办法,最后只得整了这么一出闹剧。

楚昂正愁着怎么拒绝两个哥哥的求请,既出了这档子事,便顺驴下坡罚了二年俸禄,制在京中不让出了。这阵子忙着山西的事一直也没休息,张福看他眉宇间几许倦惫,便弓着腰轻声道:“皇上,眼看御花园荷花花期将过,这会儿傍晚正凉快,不若老奴陪您去赏赏花吧。花开一季花事了,来年的花又和今岁不一样喽。”

“唔,这就顺道去吧。”楚昂仰头睨了眼寂旷的天空,负过手臂,便径自望长康右门方向踅去。

傍晚清风习习,吹着裙裾轻盈曼妙,凉亭下何婉真在抚笛,笛声不大,却是幽幽哀婉。一曲罢了,唯目光空空地看着远处宫墙外巍峨的角楼。

曹可梅在旁道:“看来小主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一曲子笛子吹下来,倒不见你气息滞顿。只是恕奴婢愚钝,为何这笛子吹得如此伤怀,听得奴婢心里一抽一抽的?”

相貌平平的曹秀女没选上淑女,倒也不见得多失落,自请到何婉真身边来当伺候宫女。自从皇后把何婉真安排进丽景轩,先开始太监们还以为她会得宠,送饭送汤的来得勤,近日见万岁爷不闻不问,渐渐就只是清汤煨萝卜了。亏这曹可梅竟也不介意,日常做事倒很见麻利。

何婉真本不爱与人搭理,到底这宫中日日漫长苦寂,渐渐就也肯与她说几句话。

因着一场病,清丽的脸容有些清减,漠然道:“心中藏了事儿,曲子怎能吹得出欢快?以后不要叫我主子,先前怎么叫就还是怎么叫吧。”

曹可梅连忙摆手:“可不敢,小主既是皇后娘娘亲点的淑女,那就是奴婢应当伺候的主子。”又叹了口气道:“哎,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不成人之美,我想着当淑女吧,偏相貌生得不出挑;姐姐相貌出挑,却不愿做皇上的女人,偏偏又逃不过被选上……不过奴婢一直有个疑问,姐姐可是在家乡已有了意中人?”

何婉真表情有些哀伤,她的父亲是县令,生母却是在幼年时候就死了的,没半年就娶了继室,一直将她放在别院养到十四岁才接回县衙。那个救过她性命的身影又浮上眼前,家里是穷极陋极的,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她时常偷着去看望,奈何父亲不肯同意,他也不肯先要下她……这般一进宫来,只怕已经娶了村里的姑娘了。按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他本该有的命运。

陆安海呸他:“掉脑袋大不恭的话别乱说,这些鸡们能伺候娘娘和主子,那是它几辈子修不来的造化。”见一旁还有鸭子,又问那鸭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