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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楚邹若欺负了小麟子,御膳房那几天的布菜一定叫他不太舒服。但这次陆安海没有。断了就断了吧,刁难他做甚么,还显得自个姑娘小气,本来也就对他没指望。

陆安海便风轻云淡的,仿佛没当这回事儿。但也奇怪,听送膳的回来汇报说,太子爷的脸色反倒比被刁难了还不好看,从前刁难他也不见他这般横冷。那小子心思深,打小就让人揣不透,陆安海也懒得去细琢磨。

只有宋玉柔,依旧时不时地跑来找小麟子汇报些“敌情”。穿一身或玉白、或青竹的对襟、团领袍,发束和田玉冠,自从三公主收了他的长毛垂耳朵兔后,他每次进宫都会特意地修饰一番穿着。

在破院子门口探了探,但是不进去,只露出一道忽隐忽现的袍摆。小麟子在里头看见了,就会走出来,他便一厢情愿地告诉她一些楚邹每日的近况。

比如今天是一句:“他们方才又在下棋了,那丫头总对他笑,他脸上倒是有些僵了,大抵是昨儿夜里没睡好。”

又或是明天来一句:“可别说是我告诉你,他昨儿给她送了两件衣裳,说是他嫂子从前穿小了的,准备十五之后带她去见皇帝。”

一边说一边做皱眉状,忧虑地凝着她,好像很替她着急的样子。其实渴望她回去,缺了她晃荡的东宫,总觉得像哪里抽空了一块,他猜太子爷可能也这样,不然最近脸色怎么那么臭。

小麟子才知道那些花的、粉的好衣裳不是太子爷给小碧伢买的,难怪有些不合身,但她不许自己听了心中有悸动。她想,她在出宫前应该刻意不要去惦记太子爷的消息。

皇后娘娘在故去前对她说:“你可听好了啊,如果将来你要出宫,那就永远不要喜欢你的太子爷。你太子爷是个重情的人,陪伴在他身边又走了的,他嘴上不说,心里总不忘惦记。

若是将来一直留在宫里,那你就答应本宫,替我好好照顾他。只对他一个人好,不管他将来是好了还是坏了,都对他不离不弃。不要吃他的醋,也不要因他对你发火了而冷落他。”

小麟子想她是做不到的,她要是还服侍她的太子爷,那么就见不得太子爷再和别的女孩儿要好。她心思儿可狭隘了,她要是喜欢一个人,就只喜欢对他一个人好,也不许让他把好分出去。

如此五六天,后来有一天宋玉柔对她说:“太子爷中秋要去东苑骑马狩猎,到时会有很多世家贵族的千金同游。必是预备给他相看中意的妃子了,你可要同去?”

小麟子就告诉宋玉柔:“我已经不当差了,我这就要走了。”

“走?你要走去哪儿?”宋玉柔睁大眼睛,显然很意外。

小麟子抿了抿唇,脑袋里浮过东二长街上他明媚的娘亲,便也略骄傲地说:“我得出宫找我娘去了,她急着叫我出宫哩。”

宋玉柔讶异:“娘?你打哪儿冒出来的娘?”

小麟子因着他的讶异,越发自信地点点头:“嗯,她长得可漂亮,她就在宫外头等我呐。”说着就下了台阶,沿窄高的巷子往回走了。那台阶矮下去,将她条长的身板儿一晃,怎显得那般寞寥。

宋玉柔俊气的脸上便难掩惆怅,贪恋而纠结地看着她的背影,连自己也形容不出那份奇怪的难割舍。

便在她身后扬嗓子道:“听着,你得记着回来看我,带你的娘来玩儿。我就住在安和里大街门面最耀的那座侯爷府,你报我的名儿门房就晓得了。”

还怕听不见,又重复了一遍地名。

“嗯,好~”小麟子点头应他。那下人住的旮旯院子旧墙面红漆斑驳,她拐了个弯,影子便看不见。

八月十五那天,皇帝楚昂带着各宫主位去了城外的东苑,东宫皇储随行。御膳房里的厨子也跟去了一大半,往年的中秋大伙儿忙得脚不沾地,今岁倒是难得的放轻松。

午后天空蔚蓝,零星飘着几朵洁白的云,秋天的紫禁城总是显得别样宁静。内廷之下鲜有闲人走路,遇见曹碧涵是在从衍福门到昭华门的那条幽长宫巷里。小碧伢穿一身淡绿,正手摸着宫墙徐徐走路,她的眼神儿迷离带笑,脸上满是对皇家宫廷的憧憬。

小麟子从她对面走过去,她起先还不认识,走到了跟前才逐渐愣住。

似乎甚意外,挑剔地打量着小麟子的脸与髻,少顷那柳儿眼里便浮起藐视。

小麟子只是淡定地让她瞟着,依旧还是那句话:“他不喜欢你。”

轻轻的声儿,女孩儿的清甜不掩。那微微上翘的樱桃小口,也在昭示着她原本的绝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