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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柔香袭来,掰着软绵绵的叫人牙根都似咬不紧。楚邹兀自闭着唇齿任陆梨掰着,那眼珠子涣散着在眼白里转来转去。陆梨孜孜不倦,雪白的颈子像一只鹅,胸口锤子因着动作而晃,楚邹睇了一眼,然后陆梨就看到他的瞳孔里聚了不自然的光。

是醒着的。这一招可管用,从前小时候缠着吴全有出宫,吴全有装睡不肯去,她回回就去翻他的眼皮儿,翻着翻着他就睁眼了。

但晓得楚邹爱面子,陆梨也不戳穿他,便恬恬一笑道:“殿下终于醒来了,这水凉,快换床上睡去吧。”

“哼。”楚邹冷吭了一声,没好气地阴下脸。

陆梨也不管他,顿了顿,又道:“今儿殿下出禁宫,奴婢瞧着心里是高兴的,只是当时那么多人,不好过去和殿下说话。若是和殿下交谈了,回头被小姐妹们盘问起来,晓得我偷着来看你,给你送食儿,今后就不方便再来了。”说着轻轻帮他拭了下额角的水渍。

楚邹躲了躲没躲过,陆梨身姿贴着盆沿兀自好耐心。他就又看到她坠坠迎迎的小梨瓜儿了,这样看不是特别大,可是看着却是顺眼的。他又因着这个顺眼,心里愈发的没好气。因为想到了同是女人的江锦秀。

楚邹就冷声道:“不用你装好心。这紫禁城里人情也不如一条狗,想说的说不出,不想应承的推之不去,想脱身的走不掉。你回来既不是为了爷,就不必假惺惺地跑过来炫脸子,爷如今的寒碜也与你没关系。你但要往上爬,自个儿攀着老二去吧,不必两面三刀的又跑来这废宫里刺我的眼。”

那清俊的脸庞因着泡了太久的澡,而显得很苍白。英挺的鼻梁勾勒着冷漠,说出的话也一句句剜人的心肠。什么叫攀着老二呢?张贵妃那里她先前时常去,若是要攀着二皇子,她又何必这么辛苦地躲着人前人后的来瞧他。

陆梨知道他今天被人嘲笑了,心里一定很苦闷,便依旧耐耐地让着他道:“殿下在说什么?听着怪叫人难受的,快不要再说下去了。”

楚邹听到她说“难受”,那心里的堵郁倒好似一瞬得了疏泄的去处。便漠然地把陆梨抚在额头的手拂开,越发低声道:“难受么?话都是你自个说的。既是心变了,爷也不想再看见你。免得心底难得存下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到最后也被生生地摧毁了。看不见你,她就还在爷心里干干净净、贴着心尖的活着。看见了,倒污着了。”

“呀……”他动作来得突然,陆梨措不及防,手背顿地磕在了木盆的边缘上。那手背前二天才被蛇咬伤,这会儿纱布下青紫未褪,碰着了就连着骨头连着筋儿的疼。

陆梨手上一麻,指尖的帕子便掉进了楚邹的水里。

可她的心也难受着呢,今儿见到了江锦秀,过春花门的时候又记起来陆爸爸。离宫前的那个秋末,楚邹伤了她,她用弹弓打着小碧伢的屁股晓得了自己是个女孩儿,一下午一个人静静地杵在春花门下不肯回去。是陆爸爸歪着肩膀迈着虚浮的脚步来找她,说:“早就告诉过你那小子薄情,叫你别和他缠,你一意不听。现下知道后悔了吧?早干嘛去。”

可不就是么?他薄情的时候他自己都忘记了,每次忘记了就又反过来怪她,生生地剜着她的心口疼。那年若不是他瘦伶仃的站在增瑞门下,叫她最后给他送一回食儿,陆爸爸也就不会替老朕送差事,就不会中了锦秀的计。她心里对他也还有怨呢,可她想要他好,想要他重新站起来了去对付锦秀。

本来就是强装着笑脸来看楚邹的,语气总是耐烦,被楚邹这般一刻薄,陆梨心里顿时也委屈起来。

那手面因为磕着了盆沿,钝钝地痛着,她就也不说话了,只是隔着纱布在指尖轻抚。

周围忽然就悄静下来,老旧的蓝绿天花下只剩下两张沉默的俊逸绝美的青春脸庞。

少顷,那少女亮潼的眸子里便似挂了水雾。楚邹不自然地斜了一眼又斜了一眼,这才发现陆梨手上细薄的纱布。他就最怕她哭,默了一默,只得问:“手怎么了?可是碰重了你么?拿来我看看。”语气很有些别扭。

陆梨摇摇头:“没有,不碍事。”说着就准备收起来。

但楚邹看她痛,心却又揪着难受,陆梨话音还未落,手腕就给他抓了过去。把那细纱条子扯开,看到她细腻肌肤上涂着的药粉儿,那药粉下一道啃咬的牙印尚带着青紫。

他想起宋玉柔那天说的话,那话在他的心里辗转反复了两天,以至于方才一看见她就满心绪都是怨怼。因忆起老二曾经叫她钻过裤裆,猜着怕不是又被欺负了,便磨着唇齿问:“可是那天在西二长街上,被老二那个混哥子给咬的么?”

少女的柔香袭来,掰着软绵绵的叫人牙根都似咬不紧。楚邹兀自闭着唇齿任陆梨掰着,那眼珠子涣散着在眼白里转来转去。陆梨孜孜不倦,雪白的颈子像一只鹅,胸口锤子因着动作而晃,楚邹睇了一眼,然后陆梨就看到他的瞳孔里聚了不自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