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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事件发生之后,楚昂对她的感觉似乎已不再那么热切,像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之间逝去,却又有什么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凝结下来。他们之间更多的变作一种归属,和一种作伴。对于情欲,他已经可以做到雨露均沾地召幸宫中那些年轻的妃子;而对于自己,则是一种细水流长的契合与水到渠成。不再是飞蛾扑火般将燃将熄的激情,却更为稳定和弥久。

这原本是自己追寻的,却略微有一丝空落。或许是不是当年孙皇后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锦秀酸涩地凝了一眼里面的楚昂,但很快又笑盈盈地抬脚进去。把手中的果茶在御案上搁下,去到他身边问道:“皇上可是在翻阅婚配高丽世子的人选?”

“臣妾这里倒有个主意,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嬷嬷跟前的陆梨丫头,过年也满十五了,我瞅着这丫头挺合适。前二天正听小九儿和我说呢,说看见李世子过崇楼时碰见她,都过去好久了还不时回头瞧。皇上既是担心四殿下放不了,这般许以高丽世子,不管于殿下还是于那丫头,都算是两不亏待了。”

话毕掩下目中的幽影。眼不见为净,她顶好要世上再看不到朴玉儿那张在噩梦中作祟的脸。

楚昂想起陆梨巧笑嫣然的模样,那姣好的脸容总是让自己一目心生舒朗。高丽贫僻,若然有更好的出路,他是不愿将她谴去的。只以老四脾性中的顽芒之气,必然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下。

他便蹙眉问:“爱妃果真确定是隆丰与高丽淑女所生么?”

锦秀略略一怔,面不改色答:“确是,当夜朴玉儿生下孩子,满屋子几个都惊喜非常,便急忙去请了万禧皇后。这件事贵妃也是知道的,去年贵妃问了当时的老宫人,亦是这般给的话。皇上若觉得这样不好,只当臣妾妄议了。”

她这般说着,倒好像昔年与朴玉儿姐妹情深,是为着替陆梨考虑了。又连忙搭着碧蓝的袖摆屈膝揖下,妆容上浮出卑微与怯慎,毕竟想起当年自己的身份。

楚昂却不愿再提,便阖起画册道:“朕既答应了让她自己选,便让她二个见了再议罢。不日就安排去西苑避暑。”

今岁南方多雨,听说楚邹在江浙填石防洪,人都瘦了一圈,京城却是连日大太阳炙烤着。去西苑避暑也好,正好西六宫刚出生的七公主和小十二也都可以抱去凉快凉快。

日子定在六月十五,皇帝记挂李嬷嬷的身体,特意嘱咐让李嬷嬷也去宫外透透气。是小九楚鄎亲自跑来把消息告诉陆梨的,那阵子楚鄎过得算是开心,前来朝贡的高丽王世子虽则和四哥一样大了,却似还有一颗未泯的童心,竟还会和他一起玩。

己丑日那天,翰林院学士带高丽使臣参观圣济殿的藏书阁,出来的时候楚鄎正和几个太监在踢蹴鞠,不小心飞到了李仁允的脚跟前。奴才正想走过去捡回来,他却抬起脚在靴面上掂了掂量,然后飞起一脚正好踢到了自己的身边。傍晚夕阳金灿,看见他弯着眉眼,笑得目若朗星,怎看着像个大男孩一样亲善。

楚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瞧过皇家人能有这样的笑容。他后来就差人去宫外主动叫李仁允进宫,李仁允竟也十分好耐心。他对古今中外天文地理似无所不知,只是遇到汉学上的东西不懂,又会蹙眉问:“哦,是么?殿下可容在下想想。”楚鄎便得了卖弄学问的时候,还有个人那么专注地听自己讲。

他瞅着王世子清逸的颜貌,忽然便想到了陆梨,一意要李嬷嬷与陆梨同去。

但这一去,少也得五六七八天了,李嬷嬷若去,陆梨就一定得跟去伺候,吴爸爸又有差事上忙碌,宝宝不能那么多天没人照顾。李嬷嬷便托词,说体谅陆梨近阵子照顾自己辛苦,让陆梨陪同楚鄎去散散心吧。

散散心也好,试试看宝宝离开娘亲几天适不适应。

那时天佑已经快满两个月了,学会了听声音找人,陆梨时常晾洗衣服,就把他搁在廊檐下的摇篮里,他会睁着眼睛看陆梨。虽然没有喝过母乳,但是养得可讨喜,胳膊白胖得就像是藕节节,脸蛋也圆嘟嘟的,眼睛又黑又亮。隔壁皇十二子时常哭闹,搅得宫人们听风就是雨,他却从来不哭不闹,甚有主意似的。初时看着还跟楚邹一个模样,养了这两个月长开来,倒是有几分陆梨的影子了。陆梨给他在头发上系了两个小揪揪,看着粉扑扑的像是个女孩儿。吐着小舌头,陆梨走到哪儿,他的眼神就随到哪儿。偶或发出几声撒娇一样的“呃呃、呜呜”自语,很陶醉似的,像在讨她的抱。

陆梨手上活计忙不过来,一边搓尿布一边回头逗他:“小天佑呀,这样看着你娘亲做什么呀?”

自从那次事件发生之后,楚昂对她的感觉似乎已不再那么热切,像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之间逝去,却又有什么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凝结下来。他们之间更多的变作一种归属,和一种作伴。对于情欲,他已经可以做到雨露均沾地召幸宫中那些年轻的妃子;而对于自己,则是一种细水流长的契合与水到渠成。不再是飞蛾扑火般将燃将熄的激情,却更为稳定和弥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