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深冬的天,一靠近金水河便寒气渗人,楚鄎把他抱起来,在篮子底下铺了层隔水的油布。
“嘛、嘛~”小柚子趴着楚鄎的肩头舔着,舔得楚鄎软绵绵。楚鄎想起陆梨阳光般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可爱的小脸蛋。
但这个孩子却不能留。尽管四哥今天晚上又出宫去见陆梨了,可楚鄎始终希望这是最后出嫁前的一次正式告别。情缘再薄也没关系,他宁可看到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却让自己崇仰的神明四哥,也不愿意四哥再处在风口浪尖,遭朝臣与老王府的诋毁弹劾,不愿父皇再因四哥的那些晦事儿愁苦、操心和咳嗽。
他便一狠心,把小柚子搁回篮子推进了水里。
篮子如小船一般没入水面,听得“咕咚”一声轻响。
楚鄎对小柚子说:“他俩不是你的谁。只怪你是个不能见人的腌子,中宫与四哥的名声不能因你而辱没,你便自求活路吧。”
一袭青色皇子袍服擦着风渐行渐远,漆黑的金水河畔冷气瞬时袭面而来。
小柚子舞着胳膊,奇怪地感受着这黑暗,忽地便打了个冷颤,开始想要找暖暖的娘亲。那小手儿攀着篮子,笨拙地想要翻身爬起,只才一触碰,篮子便猛地摇了一摇,身子都差点儿滑出去半个……
“驾——”马蹄子飞速向前奔跑。
“嗯……嗯……”车厢里光影忽明忽暗,楚邹扣着陆梨的腚儿狠摁着,陆梨的褂子和小衣都被他褪到了腰际上,像个陀螺一般地在他的掌心摇晃着。
他太大了,十六岁的陆梨被他贯穿得支离破碎,只是勾着他清健的肩膀嘤咛,又不敢发出声儿被外头听见。两个人相融之处已经把楚邹玄色的缎裤湿去了一滩,忽地柔软深处一烫,便整个儿在他的怀中软成了泥儿。
这宫墙根下所有的温暖,自小到大都是她一人给他。楚邹抵着陆梨的耳畔,磁性的嗓音带着喘息说:“这就要送你走了,今夜至明日宫中不太平,后日凌晨爷会派人把孩子送出城,届时你便随着陆展鹏下江南。爷开春了会去南巡,过些年便叫你换个新面目带着孩子回宫,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妃子的套路,今朝爷便也用它一回!”
这一路他不停歇,早就过了三道路口了。早先忌讳着隆丰那层关系,两个人都尴尬得小心翼翼,后来进去了,双双便再顾及不上,此刻被他一抽离只觉回缩得疼人。陆梨心里莫名怦怦跳得慌张,她便紧着楚邹的衣襟不想去,说我不放心柚子,想进宫再去瞧瞧。
楚邹不让瞧,只是咬着陆梨的手指头,柔声宽抚:“说好了今夜叫你成个死人,如何再浪费时机?只在城外等到明夜凌晨,爷便把他给你送出来。乖,这次若怀上了也要给爷生下,不许再偷喝什么劳什子的红花。爷在恒丰隆钱庄有储蓄,想要什么尽可着给自个儿买,别不舍得。”
“砰——啪!”远处山头上忽然传来花炮响,竟是比预计的要早了三刻。只怕是老二的人已经嗅出了不对劲,这就要进宫了,楚邹说完,便撩开帘子叫人把陆梨送去了禄米仓。
第205章 『玖柒』午门惊变(下)
“呜哇~~呜哇~~”婴孩的哭啼响彻在浩渺的苍穹之下, 几只乌鸦在枯枝上扑腾, 乱哄哄打着翅膀,如同人心中纠扯的乱绪。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马车走到胡同口,楚邹俯身亲了陆梨一口,却没能够把陆梨送走。大约上山的那一对终于叫人看出了破绽, 老二手下的杀手提前放了炮,楚邹才把浑身虚软的陆梨抱至另一辆马车,一支利箭登时险险地擦过二人的面颊。
“咻——”暗处里的侍卫连忙在漆黑中拔剑防御。陆梨的心莫名撞得像钟鼓,眼看楚邹清健的身躯就要跨坐上马背,便拽住他的袖子道:“爷带我一块回去, 今儿我走得心不安!”
楚邹瞧着她娇粉的绝美容颜, 原本今夜这样的时刻不该动她,可这二年里日夜煎熬的思念, 却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冲破了桎梏,怎的就是控制不住对她的占有。他便问陆梨:“生与死都与你的爷在一块吗?”
嗓音清泽而温柔。陆梨点点头,并不迟疑地应嗯, 说:“我不放心爷和孩子。”
楚邹满心里便都被她充盈了爱。左右既已被看出破绽, 也不好再把她独自送走,便一臂将她拖进怀里, 箍在马背上喝一声“驾!”, 直往紫禁城方向去。
夜风萧萧兮,衣袂蹁跹飞扬。那年轻的背影笔管条直,雾气氤氲中不注意看,恍惚又回想起十六年前进宫继位的裕亲王, 他的父皇。这皇城里生命一代又一代,一样的路,生生不息。
元宵夜的那场政变,是天钦皇帝楚昂在位年间的头一场皇子夺位之争,史载“上元之乱”。从小就秉性不服的二皇子泰庆王楚邝,因为贵妃的失宠,直在皇子所长到二十一岁才得出宫建府,这写到史书里本是件丢面儿的大事;再拼了命换回的功劳却屡屡不得皇帝的重视,去岁八月底退婚,又被皇帝压在乾清宫场院前叫太监打了几十板子,之后便彻底失去了隐忍,动了谋反篡位之心。
大深冬的天,一靠近金水河便寒气渗人,楚鄎把他抱起来,在篮子底下铺了层隔水的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