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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岂看不懂么?谡真与大奕之间难逃一战,不论战胜或战败,三王子都难逃被遣送出关,一旦回去便是死路一条,若非与本太子结盟,你几无夺位的财力与兵力。一百年不算长,一个人的人生,加下一代人的青春,眨眼儿就过去。我要的是大奕王朝的休养生息,同样你所获得的,除了二妹想要的尊崇,还有谡真部落的太平。你自己权衡。”

完颜辰默。

……

一场地动所带来的萧条正在逐渐弥补,三月廿九丙午日,皇帝在奉天殿前行祭天大典,告天下以罪己诏。

清早太常寺奉祀于殿前设香案,文武百官着大襟斜领祭服,于三层汉白玉台阶下洒洒而立,司礼监大总管戚世忠躬身站在皇帝下首,左侧是为各宫各府的皇子与公主,右侧为三宫主位德妃、淑妃与康妃。康妃江锦秀气色艳华,宫里有风传,经过这次地动后,皇帝或有立其为贤妃之意,那么康妃就将成为眼下后宫仅次于德妃的第二主位了。一个宫女得以在二十七岁后还能爬到这个位置,是不能不叫人唏嘘的。像是得到了便开始惴惴怕失去,这阵子以往一贯刁狠的江锦秀,对人处事倒显得处处宽容礼让了起来。

辰时吉时一到,太常寺卿奏上香,跪讫,念祭词:“神光下照,四极无遗。列祖列宗,功垂今昔。至朕承之,代天理物,战战兢兢,无敢松懈。唯子冲逆,不能宣流风化,至令天地震动,百姓受难,咎在朕教不当也……”

那声音浑沉挚切,文武百官正待慨然长呼万岁,便见皇太子着一袭墨色斜襟素服,手执长剑从右侧台阶下走上来。彼时朝臣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前朝正经见过太子了,但见楚邹剑眉凤目,高鼻薄唇,因为这阵子放粮救灾,挺拔的身躯稍显清瘦,却恁是个精神奕奕。

他亦恍若对那祭词面不改色,毫无半分愧怀,一上到殿前,便叫身后的羽林卫将整个祭台团团围住。

是叫戚世忠和锦秀倍感意外的,二皇子逼宫当夜这小子都能忍住不谋反,今儿这是突然唱的哪一出?但如今的太子却是不容小觑的,不仅手握江南命脉,便连京防四营也多有掌控,今日祭天大典,自己更是手无防备。

他便讪笑着迎上前道:“祭台之上,不见刀枪,太子殿下这般持剑相向,是为对天地先祖与皇上不尊也,大伙儿瞧在眼里也尴尬。”

他不说话便罢,但一说完,两排羽林卫顿地便将他围住,他忙弓下腰看向皇帝。

楚昂不悦蹙眉:“今日行祭天大典,朕为你揽过请责,老四却意欲何为?”

已经数日不与父皇打照面了,楚邹英姿侧立,目光略过皇帝隽朗的脸庞:“天灾是为自然,难测难防,人祸则在跟前,逆贼当道,身为王朝子孙,贬恶诛邪,责无旁贷。父皇的这个‘揽过’,儿臣不背锅。儿臣对父皇亦无有不敬,不过几句话,说完了自然就撤。”

言罢扬手,命侍卫把人带上来。

那右侧顿时走上来两个年轻的太监,大约二十出头年纪,瘦长的猴腮脸,白面俊俏。走得近了,竟是那对不见了一年多的双胞胎兄弟。

早在去年老二事败后,戚世忠就打听过两个的下落,当时锦秀答说怕是乱箭射死了,怎么今天会在太子手上?刁妇,扶她却毁他也!

戚世忠登时两眼冒戾光,阴狠地瞪向江锦秀。锦秀亦是震惊的,地动后她命人去看过英华殿,暗室被塌方堵死了,底下确然隐约埋着三道死尸。

只觉心跳加促,连忙挨近皇帝跟前站着,挤出笑脸道:“既是父子,何妨没有说话的时候,祭天大典关乎天下苍生,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大风天的,都搁这站着等着呢,太子殿下不急这会儿时辰!”

楚邹答她:“若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妃如此慌张做甚?本太子今天要说的这个故事,就是和你有关。”

忽然背过身去,轻磨唇齿道:“天钦二年,中宫与皇帝离心,戚世忠欲扶景仁宫贵妃与二皇子上位,在皇后作画的颜料中作梗。未果。及至皇后诞下九子离世,又因对失宠的贵妃不抱希望,而盯上早已安排的宫女江氏,利用衣帛之毒,哄诱襁褓中的皇九子,一步步欺瞒圣躬……袁明袁白,你二个吃一见长一智,想活命的今儿就把个中之事都说出来!”

第215章 『壹零柒』往梦依稀(上)

“是。”袁明袁白勾着脖子, 看了看对面的戚世忠, 再掠过江锦秀艳妆的脸庞。记起去年元宵夜她口说犒劳压惊,哄骗自己二个喝下毒茶的一幕,瘦长的猴腮脸便沉下来。

屈膝跪下道:“奴才兄弟打五岁进宫,宫里低等太监日子不好过, 是个人都能在头上踩两脚,仗着自个儿机灵,巴上了戚公公,进而又靠上了江康妃。可上人们也不是让白靠的,靠了就得给他跑腿子, 这些年奴才帮着做了不少事, 本以为有朝一日也能飞黄腾达一把。可到了儿才知道,与虎谋皮, 终不得好下场。去岁泰庆王逼宫,康妃怕太子爷伺机寻仇,让奴才去偷抚辰院的小世子抵命, 偷不成便下药毒了奴才兄弟。若非这次太子在地动中发现了密室, 奴才们早已被砸成了死鬼。这里要交代的,绝不敢再有半分隐瞒!”

“意思岂看不懂么?谡真与大奕之间难逃一战,不论战胜或战败,三王子都难逃被遣送出关,一旦回去便是死路一条,若非与本太子结盟,你几无夺位的财力与兵力。一百年不算长,一个人的人生,加下一代人的青春,眨眼儿就过去。我要的是大奕王朝的休养生息,同样你所获得的,除了二妹想要的尊崇,还有谡真部落的太平。你自己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