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桃自幼来身子骨便不好,更是比旁人要畏寒怕热,可不论是炎热的夏日还是白雪皑皑的冬日,她都是天不亮便要起身,点上一盏昏黄的烛火,认真地练字或是女红。
倒是难为江林氏记得清楚了。
那些夜里也好,天不亮的早上也好,一股股扑面而来的冷风,又或者是热得汗水都流成了一条小溪的场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江以桃日后逃不掉的梦魇。
“阿娘这些年不曾去见你一面,阿月可有怪过阿娘?”江林氏说着说着,竟是带上了浅浅的哭腔。
江林氏直到如今都还记着,小小的江以桃在临别前的那个夜里,曾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走过了灯火昏暗的花园,跑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来。
小江以桃的身上还带着夜色里的露水,小跑着就扑到了江林氏的怀中嚎啕大哭,紧紧地揪住江林氏的袖口,哽咽地说道:“阿娘不要丢下阿月,阿月、阿月会一直很乖恶……”
她的阿月,自然是很乖的。
可江林氏还是掰开了江以桃指节发白的手,叫了嬷嬷来,冷淡道:“怎么就让五姑娘自个跑了出来?快些送回去。”
若是那夜的月色再明亮一些,一定能照出江林氏眸中的点点湿润,一定能照出江林氏脸上的迟疑与不舍。
若是阿那夜的自己心软了那么一瞬,或许江以桃便会留在身边长大。
江林氏轻闭上了眼,一抹湿润就这样从她的眼尾滑出,没入她有些斑白的鬓角中去。
“阿月,你可曾怪过阿娘?”江林氏哑着声问道。
江以桃垂着眸,闻言抬眼便瞧见江林氏眼角的湿润,与那已经花白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