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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把屋门打开,左右撩开床帐上的帘子。那四角的红木空间之下,扑面而来一股女人的淡淡体香,枕头边还有早上未收起的肚兜,半透明的丝薄料子、兜面上打着妩娆花样,以及男子亵衣一套。

梅孝奕不由想起夜深人静之下,秀荷被庚武恩爱攀缠的一幕幕。那人必是将她宠到了极致,你看他们爱得毫无芥蒂,一抹肚兜也穿得这般情趣。

她却已顾不及羞赧,已经痛得娇颜煞白,裙下的湿红遮掩不住。

梅孝奕敛回心神,把秀荷在床上轻轻平展开来。

眨眼间婆子已经端了热水进来,又烫洗了剪子和棉巾。

剪子明晃晃的,看得人心中发怵。这世间男女交欢有多么痛就有多么快乐,但那快乐是有偿的,造天地之神也小气,怎容世人于浊尘中太畅快淋漓逍遥?那分娩便是历劫。你爱了痛了然后便轮到受苦,快乐越多,苦来得越及时。那个男人爱她,她便要因他而历劫。

“来了,来了,快让开,让魏婆瞧瞧!”福惠领着两个接生婆子进来,妇人胖大的身躯把梅孝奕拨开,遮挡住视线去探秀荷的裙下。

“啊——”

听到那女人凄厉的一声痛唤,梅孝奕的心一瞬猛揪:“温柔点对她,不要让她受太多的苦。”

他的声音很低,似在齿缝里磨出,狠狠攥了攥手心,蓦地撩开袍摆出了房门。

整个屋里就只剩下来女人,云英在产婆的指挥下给秀荷喂了杯糖水,怕她一会儿体力跟进不上。

秀荷觉得自己的人生都不是自己的了,婆子们粗糙的手把她双腿扳在两边,用力地挤压着她的肚子,她所有的隐秘就那么赤果果地大敞开。那里从前只有庚武一个人看过,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多看,此刻却被众目视之,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一群并不太熟识的外人面前。

“使劲点,再使点儿劲,快看见头了!”

“少奶奶用力……再往下摁摁!”婆子在身旁催促,声音急而可怖,她们拍打她的双腿,想叫她再多蓄点儿力气。

肚子里的重物随着挤压越发地往下沉,秀荷的下面就好像撕裂开一个巨大的风口,出又出不来,退又退不得。难以形容的痛让她的心也变得恶毒起来,整个世界都变得那么可恶,连庚武也可恶都极致。她想把那个东西塞回去,不要它、融化它,从今以后再也不许庚武弄进来。她再也不想和他“好”了,也不想要他热热的浇灌……这该死的床笫媾缠!

“啊——!娘、我生不下来——”

“三郎你个混蛋——你此刻人在哪里——唔——”

一声声女人哭叫从沉闷的小屋中传出,那声音清冽好听,却甚凄厉。梅孝奕听不下去,拉开房门想要闯进去:“她们在对她做些什么!”

庚夫人也知道从前梅家大少和秀荷拜过堂的那桩事儿,晓得梅家的两个少爷都对这丫头念念不忘,但今日多亏他帮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便连忙客气拦住,说女人家生孩子都得过这一关,产婆都是镇上顶尖儿的,她也舍不得自己儿媳多吃苦头。叫福惠带客人去前院看茶。

庚夫人很是涵养,明里不把话说得太白,但那“自己儿媳”与“客人”却些微加重了语气。这是在暗示梅孝奕该走了,秀荷是庚武的妻子,她在生孩子,他一个外人继续留在这里不合适,传出去对秀荷的名声也不好。

“走不走啦,你不走我可走啦。”晚春打了个哈欠,催促着要离开。从前秀荷看见庚武就躲,她瞅着庚武昏厥不醒时上门来探过几回,但庚夫人总是淡淡地推说不方便。晚春不爱看见庚夫人。尴尬。

“不必麻烦嫂嫂看茶,我这就走了。”梅孝奕领会那话中之意,最后看一眼秀荷的窗子,狠了心转身离开。

“呱当——”

茶色院门忽然被重重撞开,庚武清梧身影风一般踅进门来:“秀荷呢,她人在哪里?”

庭院并不宽敞,这一声磁性而急迫的嗓音把人心魂惊扰,梅孝奕蓦然抬起头来,两名男子双双在院中间定住。

短短一瞬间,他看他,他亦看他,他看见他腿脚痊愈了,虽然依旧清瘦、却玉树英姿地立在面前;他看见他敛藏了狼野之气,不到一年已然是个年轻沉稳的商贾之型。

凤眸与狼眼相对,谁都不肯先把道路退开。

自下了码头庚武便莫名心惶,路过怡春院门口,听门前姐儿说秀荷被梅家大少爷抱去了车里,看是就快要生了,这一路便马不停蹄地往家中疾跑。

“啊——是不是庚武他回来了!庚三狼你个混蛋——”后院小屋里传来女人竭力的痛唤。

庚武狼眸中焦虑与冷意更盛,凝了眼梅孝奕衣袍上的点点鲜红,顿地把他衣襟一提:“说,你把她怎样了?!”

云英把屋门打开,左右撩开床帐上的帘子。那四角的红木空间之下,扑面而来一股女人的淡淡体香,枕头边还有早上未收起的肚兜,半透明的丝薄料子、兜面上打着妩娆花样,以及男子亵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