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果然她再如何喜欢红颜,把她留在身边,这道坎终究过不去,而太后再怎么客气,方才那几句话此刻听来,也仿佛高高在上,耀武扬威地显摆着,是她在成全自己,是她和她的儿子在成全自己。
皇后知道,她已入了心魔,走不出去了。
“恭送皇贵太妃、贵太妃,恭送太后……”席中的人纷纷起身,上首长辈们被拥簇着离席,皇帝也起身相送,一面走到了妻子身边,轻声道,“安颐,我们也走吧。”
这一声安颐久违了,这段日子他们彼此不相见,今日节日上到宁寿宫请安,才匆匆见了一面,此刻听来感慨万千,可是皇后决定要做的事,已经不想再改变,长痛不如短痛,只旁人负她,她绝不要背负他们的恩惠活下去。
养心殿中,没有了家宴的热闹与喧嚣,叫人一进门心就沉下来,弘历觉得微醺的酒醒了半分,便打算好好与皇后说说话,是他错的一定不避讳,他在乎安颐,盼着夫妻之间能消除这个芥蒂。
皇后温柔如水,像往常一般伺候他更衣醒酒,从宫女手中接过醒酒汤,小心翼翼吹凉了,才缓缓送入皇帝口中。弘历因心有愧疚,妻子做什么他都顺从着,一晚醒酒汤下了肚,靠在软枕上笑着道:“你叫她们都退下,咱们好好说说话。”
可是这话才说出口,心中没来由得冒出火来,身子微微有些异样,弘历暗暗想,莫不是今日的酒水后劲太足,他都没记得清自己喝了多少,但这会儿想要打起精神与皇后说话,结果醒酒汤也喝了,身体和意识反而越来越不由自主。
“我这就来。”皇后抽出手,到桌边放下醒酒汤的碗,另取过边上一盅甜嘴的燕窝,背着身子不知做了什么,再端起燕窝轻轻搅拌后,走到门外头,将红颜叫到跟前说:“你夜里没吃东西吧,快替我喝下,皇上非要我吃了这燕窝,我喝了一肚子酒,那里还吃得下。”
红颜端过燕窝,只听皇后说:“皇上醉得迷迷糊糊了,却非要见我吃了才肯歇下,可我实在喝不了。”
“奴婢来喝。”红颜想也没多想,正好她伺候了一晚上早就饿了,便一股脑把一盅燕窝灌下去,皇后又让她跟着进来一道伺候皇帝换寝衣,可红颜手里捧着燕窝盅,才小走了几步,嘴里说着,“娘娘,奴婢头好晕……”
皇后一把接过了汤盅,红颜顺着倒在了她的肩头,她努力支撑着红颜的身体,再回首看,美人榻上的皇帝正焦躁地扯着领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人,皇后的心直吊在嗓子眼,可事已至此,她不愿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