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兴许一品红的事情是让虞乔怕了,战战兢兢将这东西藏了半个月才敢趁着今夜销毁。

“那你打算怎么个私下处理?”萧乐问。

“打一顿,赶出宫去……”沈廷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了,虞乔一心追名逐利渴望圣宠,这是对他的惩罚。

他们于这个封建的朝代格格不入,若非对方穷凶极恶,是断不会把人命当作草芥,这是关于现代人对于生命的价值观。

从现代人来看,巫蛊不过是迷信,民法刑法里没有一条说做小人诅咒别人要被处以死刑。

虽然他不喜欢虞乔,但虞乔罪不至死,他的九族也罪不至死。

萧乐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现在去办个事儿。”

华章殿比沈廷原本的住处足足大了三倍,温书也因此分得一个宽敞的卧房。

才收拾了个大概,他就迫不及待把送子观音像挪了过来。

他贡了水果和素食,又虔诚地点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小声又恭敬地祈祷:“送子观音娘娘,信徒温书,祈求您保佑我们侍君侍寝顺利。”

“希望陛下和侍君一索得女,二胎得男,三胎再得个女儿……额,大公主一定要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最好长得像陛下,性格也像陛下,这样陛下会更疼爱一点,千万千万不要像我们侍君,太笨是当不好太子的。”

“大皇子也是,最好长得像陛下性格也像陛下,男儿家到时候要嫁人的,太笨了会被妻子家骗,多像陛下一点,陛下定然会更心疼,给指个好人家……”

“嗯……二公主最好和大公主年纪差多一点,省得两个人为太子之位生了嫌隙,二公主不用继承皇位,像谁都好了。送子观音娘娘,信男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希望您能保佑,若是当真得偿所愿,将来一定为您重塑金身,再……”

温书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惊雷巨响,接着便是宫人们的说话声,门被嚯一下推开,一个宫人进来禀道:“温官人,虞侍巾没了……”

温书站起身来,转身不慎带倒桌上的送子观音,羊脂玉碎了一地,他心疼得呼吸都在发颤,还不忘问:“虞侍巾好端端怎么就没了?白天还看见他来着。”

“听说方才咱们侍君去了一趟,出来没多一会儿,虞侍巾人便没了,今夜下雨,明日一早就奉到长辉堂了。”宫人略有焦急,他好不容易花银子托关系才分到沈承使宫里当差,怎么好端端的出这种事,“温官人,您说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咱们侍君身上?”

“承使今夜不是留宿御景殿侍寝了吗?”温书疑惑,一边换木屐一边吩咐道:“都别慌张了,此事定然与咱们侍君没关系,承使是个最良善不过的人,做不出害人性命这种事,我且去瞧瞧。”

温书撑着伞过去的时候,后宫里能来的都来了,沈廷正在陛下身侧柔弱可怜地为自己辩解。

“您在批折子,臣闲着无聊,便来找虞侍巾说话的,谁知道臣说一件事,虞侍巾便发抖一阵,弄得臣好尴尬,现在死了还要连累臣,陛下陛下可要为臣做主啊”

萧乐拍拍他的手,安抚:“朕知道沈卿不会做这种事,朕相信你。”

宇文东奕身体柔弱,心灵更脆弱,进宫第一天就面对这种场景,无疑是对他的巨大冲击,尤其雨夜雷电大作,偶尔照亮虞乔那具穿着红衣的尸体,还有沈廷明媚可人的脸,他哆哆嗦嗦说:“听说……听说穿红衣服死的人,会变成厉鬼……”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虞乔脸庞铁青,好像下一秒就要冒出尖牙弹起,宇文东奕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太医为虞乔验过尸体,方才回禀:“虞侍巾是惊悸致心脉断裂而死,应该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所以……”

“所以此事跟我没有关系,陛下”沈廷还黏着萧乐撒娇,“谁知道他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活活被吓死了,陛下,我好怕啊。”

他话这么说,周围人可不这么想。尤其是新入宫的宇文家哥俩,宇文东奕方才掐人中苏醒,就听到这番话,于是又昏过去了。

这后宫,实在是太可怕了,沈承使也太可怕了,竟然跟人聊天,能活活把人吓死。

萧乐暗地里掐了一把沈廷的手。

差不多就得了,关键他演技不好,多说多错。

“虞侍巾惊悸而死,年纪轻轻实在可惜,厚葬,各宫都散了吧。”萧乐吩咐,又看向宇文东奕,“太医去宇文承使处给看看。”

沈廷适可而止,轻轻搂着萧乐的腰:“那陛下,咱们回去吧,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他眼波一转,又看向其他人:“各位哥哥弟弟也都散了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本君问心无愧,何况日日陪伴陛下,又有龙气护体,就算虞侍巾变成厉鬼也不敢接近。

就是不知道有些人,晚上还能不能睡得着觉,当初虞侍巾可是险些死在某些人手里呢。”

沈廷还想再逼逼几句,被萧乐一把拖走。

温书连忙追上去,狂跳的心脏也平复了。

人都走了,只有虞乔的宫人与贺兰君卓还在。

贺兰君卓抓着腰间的香囊,细细打量躺着的尸体,确认是真的死了。

厉鬼?他笃信鬼神,但却从不惧怕这些东西。

贺兰君卓自信自己手上的血腥足够重,什么样的厉鬼都要对他退避三舍。

是,他是曾要毒死虞乔不假,但虞乔这种人死了就算托生厉鬼也是窝囊厉鬼,若是敢来就再让虞乔死一次!

不过也真是可惜,原本以为这个蠢货还能再利用一次。

自从一品红事情出来之后,虽然他果断弃卒保帅,但陛下还是疑心他的,甚至连节礼都没有他的份儿,更勒令他无事不要出宫。

不过虞乔,你死了也好,正好还能拿你做做文章。

这雨一下就接连下了两三日,好像也在为虞乔这个鲜活的生命而悲哀,到第四日才逐渐转小。

萧乐夜里与沈廷一起消食时候,在花园的桥上远远看见贺兰君卓的身影。

他披着一件雪白的纱衣,在雨中起舞,舞姿哀婉动人,身上的金铃也如哀乐催人泪下。

萧乐拉了沈廷的袖子一把,示意他,沈廷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大抵是看见萧乐,他停下动作,脸上的不知是水痕还是泪痕,轻唤道:“陛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萧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