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儿闷热,对您的伤不好。”他委婉道。
文凤真重重靠在椅背,摸了摸下巴的伤,刺疼,他压下眉眼冷戾。
“冯祥,闭嘴。”
冯祥小心觑了一眼,殿下一反常态,大热天坐着,用过两壶凉茶了,是在等什么人吗?
文凤真本来起身欲走,神使鬼差地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她肚子不疼了,是不是会出来看热闹。
毕竟,梦里的她特别想实现这个愿望,
他走在雕花扶栏旁,眺望街道。
佛珠被晒得发烫,他抚弄得越来越快了,到处都是面目模糊的百姓。
他倏然心烦意燥,不明白自己在找什么了。
辽袖当日在法隆寺送他这串佛珠,旁的话没讲,但意思很明白,觉得他戾气太重,要他好好修身养性。
不高兴的时候就抚弄一下佛珠,平心静气,避免肝火太盛。
若是旁人这样冒犯,他早就处置了。
进禄起了调子嚷道,似乎有些兴奋,:“殿下,稀罕事,您看宁王在城楼上,一脸郁闷,也不知谁得罪他了。”
进禄得了这个喜事,自然要与殿下分享。
文凤真抬眸,宁王果然有些不同往常,面无表情,像是很不爽。
文凤真嘴角一翘,轻慢地嘲讽:“看宁王那个倒楣样,可笑。”
主仆俩顿时神清气爽,他嘴角的弧度尚未放下去。
下一刻,文凤真笑不出来了。
进禄忽然一指隔了老远的门脸儿:“诶,那不宋公子吗?”
冯祥手肘撞了他一下:“就你有一对招子臭显摆。”
殿下不喜欢宋公子,当然是能少提就少提。
而且,这么远能看清个鬼影子!进禄总是咋咋唬唬的,怨不得他年纪最大,不得欢心。
文凤真凤眸不以为意地一瞟,倏然凝滞。
隔了一间,茶楼轻纱被东风拂动,时隐时现,掀起一角儿,里面坐了一个人。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面容,只看到一双摆弄茶壶的皓腕。
文凤真眸光顿时沉冷,嘴角笑意逐渐凝固,到最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紧紧般盯着,雪白手腕上,抚弄佛珠愈来愈不耐烦,也愈发快。
那双手十指若葱白,指尖盈盈红润,好几个大血泡尚未消退。
在梦里出现过无数回,磨人极了。
有时搂着他的脖颈,有时娇怯地抗拒着他,被他抱握着练字,握缰绳,握茶壶柄……
被一路牵引着抚过他的小腹,发狠挠他,指尖嵌进背部,脖颈上伤痕累累。
这双手的指甲,被他一根根亲过,咬过,剪掉了蔻丹指甲。
他怎么会剪掉她的指甲呢?她一定哭得很厉害吧。
她的指甲也那么好看,像一瓣瓣粉桃花,圆润有光泽,亲也亲不够,淡淡香气,怎么会有人这样忍心对她,他每回做梦醒来一脸愠怒。
文凤真抿了一下茶盏,恍然未察觉茶盏早空了,他静静问。
“进禄,你眼神好,看那是谁?”
进禄一张望,犯了迷糊:“回殿下,老奴认不出来。”
文凤真愈发不耐烦地抚弄佛珠,看得冯祥胆战心惊。
她缓缓俯首,去摆弄茶壶,仅仅露了个侧脸儿。
宋搬山就在她隔间。
冯祥见到殿下脸色愈发冷,暑气蒸人,他整个人冷得冰块砌成。
倏然,其中一颗佛珠蓦然生裂!
不是肚子疼吗?不是身子不适吗?
所以春闱看状元的含义是这个吗?
因为是他文凤真就不想看,是宋公子就想看吗?
笑得真是灿烂明媚,两个小梨涡还怪好看的。
还戴了白纱帷帽,这个天也不嫌热得慌,怕什么呢,她就是化了灰他也认得她!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咱们不看了呗。”
冯祥觉得……殿下是不是中暑了?脸色愈发难堪了。
他有喘气儿上的毛病,当年在水牢落下的。
太医说不能心绪激动,所以殿下常年冷着一张脸,少言寡语,保持心绪镇定,否则过度呼吸,很可能危及性命。
殿下他究竟看着什么了?
冯祥慌慌张张地去请他,进禄也害怕了,一众小厮涌进来,却被他一扬指拦住了。
“谁都不许走!”
文凤真长眉一压,一动不动盯着隔了老远的茶楼,剧烈喘息一起一伏,瓷白的面庞染上绯红。
一声轻笑,咬牙切齿。
“我忽然觉得,这春闱好看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