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隔天一早,侧福晋正伺候丈夫穿戴朝服要去早朝,弘昀的乳母来禀告说小阿哥病了,因时辰尚早,胤禛与李氏一道过来看了眼,小家伙正发烧,他吩咐下人请大夫,又说等散了朝带太医来看。侧福晋则说起:“自从三月里在御花园落水后,这孩子的身体就不如从前,稍有风吹草动都会病倒,平日里咳嗽几声妾身也不想叨扰您和福晋,但总是这样,还是很愁人的。”
儿子落水的事,胤禛略有耳闻,彼时觉得不过是孩子贪玩,而且并没出什么事,但如今孩子身体不大好,他还是会心疼,说起那天的事,侧福晋道:“都说是太子妃为了救弘昀,也一道落水,当时八福晋也在那里,她们都说一样的话,弘昀则稀里糊涂根本说不清。正逢万寿节,太后娘娘要息事宁人,德妃娘娘和福晋也不敢追究计较,就算了。”
胤禛皱眉,听出侧福晋话里有话,问:“什么意思?”
侧福晋一慌,紧张地说:“妾身不是说娘娘和福晋的不是,是……”她有些结巴,心疼地看了看发烧的儿子,而后道,“已故大福晋的事,至今想来叫人心有余悸,妾身一介女流是不敢议论朝政的,可那些事是明摆着的。弘昀到底怎么落水的,天知地知太子妃和八福晋知,妾身做额娘的,怀疑别人也是出于爱子之心,真怕将来还会有这样的事,更怕……”她深情脉脉地看着丈夫,温柔地说,“贝勒爷,您也要多小心。”
胤禛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些,温和地说:“不会有事,这天下乱不了,弘昀落水一定是意外,往后你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是了。不要胡思乱想,你看福晋就好好的,你们安心在家里过日子,外头的风风雨雨和你们都不相干。”
侧福晋双眸含泪,但不敢大清早就对着丈夫哭泣,连连点头答应了。
那日毓溪从娘家归来,知道丈夫昨夜住在西苑,并没有计较,这么些年来她已渐渐看得开放得开,这阵子忙着恭亲王、裕亲王的身后事,与其他妯娌在王府和内宫进进出出,越发感觉到自己身为皇子福晋的责任,她对于胤禛而言,是无人可取代的。
六月、七月,索额图一案轰动朝野外,整个皇室都围着两位亲王的身后事忙碌,比起昔日安亲王的落魄,皇帝的两个兄弟好歹保存了身前体面和死后哀荣,风风光光的葬礼直到八月才告一段落。八月时,皇帝携零星几位后宫先后在瀛台和畅春园小住,期间定下了西巡路线,要到山陕诸省走一趟。
令人意外的是,索额图一案后,皇帝几乎不私下见他成年的儿子们,但这次西巡,却连同太子,要把所有阿哥都带上。
仿佛是告示所有人,朝堂、皇室经过夏日的震荡后,要重新恢复昔日面貌,而皇帝也休息好了。
犹记得那一晚在乾清宫暴风雨后的宁静,夏日后大半年的日子,朝堂和皇室都平平淡淡地过来,西巡时众阿哥拥簇父亲和太子一道体察民情,在山道上田埂间,都留下皇帝与诸皇子的身影。当人们意识到已经在年末时,都觉得夏日里那一场动荡,好像梦一场,除了赫舍里一族的权势彻底从朝堂消失外,其他的一切都没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