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境中,年幼的自己被母亲牵走,他哭着回头,声嘶力竭地喊着:“爹!”可那个被他称之为爹的男人依旧毫无留恋地背身离去。画面一转,却是杨夫人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栽赃陷害,党同伐异,和你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他试图上前解释,杨夫人又幻化成了老贾的样子,老贾嘴角流血、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在不断快速变化的画面前,顾千帆头晕目眩,不能站立。这时候,有一双坚定的手扶住了自己,迷蒙之中,荑手芊芊,皓齿红唇,温柔地抹去他额上的汗水。

顾千帆猛然睁眼,第一反应便是确认皇城司狮头金牌还在。他警惕起身,只见赵盼儿趴睡在对面,鬓发散乱,一脸憔悴,在灯下显得楚楚可怜,额头上的花钿也已歪在一边,露出眉间伤口。

顾千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伸手一推:“哎,上床去睡。”

赵盼儿一个惊醒,下意识地防备起身,见是顾千帆才放松下来,睡眼惺忪地问道:“你醒了?”

顾千帆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多吧。船家在塘栖又停船几个时辰上过货,你都一直没醒。”赵盼儿站起身来,揉了揉昏昏胀胀的前额,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顾千帆看了看自己身上,迟疑道:“你帮我擦洗过?”

“怎么,我不该未经允许碰您的贵体?”赵盼儿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讥讽之意。

顾千帆故作随意地耸了耸肩:“无所谓,反正我又不会吃亏。”

赵盼儿气结,指了指床头的碗:“床头是我熬的煮玉粥,你自己喝吧。”

顾千帆发现粥上盖着盖子,揭开时还冒着热气,忙捂着伤口凑过去,端起粥碗喝下一口。却听赵盼儿忍不住呛道:“我在粥里下了泻药。”顾千帆手中一顿,眼露深意地看了赵盼儿一眼,兀自喝了起来,温粥下肚,顾千帆顿感周身妥帖,竟也难得调侃:“是吗?你果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既不发烧,也不咳嗽,还有力气下药,待会儿记得把我那双靴子也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