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睢进了校园后,回头望望,陈宜勉和摩托已经消失在雪夜里。
她不住在学校宿舍,穿过校园往西北角的教职工公寓走,雪越下越大,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到家门口拿钥匙开门时,接到了今渊朝的电话。今睢没接,腾出手来翻包找钥匙开门。
钥匙还没找到,面前的防盗门开了,今渊朝手里拿着外套和手机,鞋子也没穿好,火急火燎地要往外走。
“爸,你现在要出去?外面下雪了,你带把伞。”
今渊朝嘴里嘟嘟囔囔,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没料到门口有人,被吓了一跳。
认清是今睢后,今渊朝舒了口气,腾出路让闺女进来,嘴里唠叨出声:“你还知道雪大,这深更半夜的,出去不知道回来。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今睢踩掉鞋子,脱外套,被今渊朝数落了一通后,把口袋里的烤红薯掏出来,说:“回来路上看到有卖烤红薯的,才耽搁了时间。”
今渊朝很好哄,瞥了眼红薯,问:“给我买的?”
今渊朝对今睢爱吃的东西了如指掌,知道她爱吃红薯干却不爱吃烤红薯,这样问一句是想让她顺势嘴甜地哄哄自己。
今睢也想哄啊。可这红薯意义不同,她为难了会,只好忍痛割爱,把红薯递了出去:“对啊。还热乎的。装口袋里带回来的。”
“这还差不多。”
今睢洗了手,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出来时,看到今渊朝坐在餐桌旁,跟人视频炫耀今睢买的红薯。
今睢凑过去在镜头前做了个鬼脸,喊:“陆叔,您还没休息呢。”
“小睢啊。”陆成渝和今渊朝是多年老友,早些年一起下过乡,感情深厚,“你好几天没来家里吃饭了,等有空你过来吃饭。”
“好啊。我可想吃陆姨做的锅包肉了。”
听今睢和陆成渝说了几句,今渊朝嚷着时间不早要休息了,便挂了电话,心事重重地看了看今睢。
今睢把今渊朝给自己热好的牛奶喝了,捧着杯子,接受她的审视。
今渊朝探究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今睢神情有轻微地不自在,眨眨眼,说:“没有啊。”
今渊朝不信,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没和小仁谈恋爱?”
“没有。”今睢一听他怀疑是陆仁,哭笑不得,理直气壮地澄清,“我们就是好哥们。”
“那你陆叔说,你前段时间和小仁去约会,还给他买了礼物。”
今睢无奈,给他解释那天她和陆仁只是普通地逛了个商场,普通地帮陆仁给陆叔陆姨挑了个礼物。
今渊朝点点头,似信非信的。
今睢作势去抢那个红薯:“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吃!我闺女大雪天给我买回来的,我必须得吃。”
今渊朝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专心吃烤红薯。
今睢在一旁给他倒水,问:“甜吗?好吃的话我再买。”
今渊朝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严肃地盯着她,说:“下次不准回来这么晚了。”
“我知道了。爸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还有,”今渊朝表情严肃,“谈恋爱要告诉我。”
“好。我会的。”今睢起身,过去抱了抱他的肩膀,说,“我大三就出国了,谁受的了和我异地恋啊。”
今渊朝听她这么说不乐意了,在他眼里,自己闺女就是最优秀的:“连异地恋这样的考验都忍不了的男生,要他有什么用?”
“是是是。我以后找男朋友就照着你这样的找。”
“那不行。”今渊朝反驳,“我女婿啊,要是个有担当、上进、优秀,颜值还得高。不能普通了。”
今睢听他堆叠一个又一个的形容词,像小时候一样,道:“我爸爸才不普通,他是大英雄。”
父女俩说了会话,今睢睡觉的时候,窗台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她舒服地往床上一躺,拿起手机打开相册找到陈宜勉发给她的那张照片,拇指和食指划着屏幕,将照片放大又缩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看了一遍又一遍。
好一会,她才恋恋不舍地锁掉手机屏幕,两手捧着手机捂在胸口,挣扎着翻了个身,把自己卷到被子里,龇牙咧嘴地偷着乐了好一会。
陈宜勉为什么这么让人心动。
今睢啊今睢。你没救了,自恋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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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那天是个晴天,雪化后,街道干干净净。今睢起早去学校食堂带了早餐回来,今渊朝在楼下打完太极拳,上来吃饭。
“你是今天去医院对吗?等会我跟你一起过去。”今渊朝说起来。
“周末你不在家歇歇?我一个人能行。”
今渊朝则说:“我跟你陆叔约了去打网球,球馆在医院附近。正好开车把你捎过去。你打完针就不管你了,你是过去找我也行,自己回来或者去哪都行。”
“行。你怎么突然要去打网球了,当心闪着腰。”
“上了年纪就是要锻炼锻炼。”
今睢没再拦,心里却忐忑一会今渊朝撞见陈宜勉了怎么办。
今睢给陈宜勉发消息,说了今渊朝要送她去医院的事情,保险起见将她和陈宜勉会和的地点定在了要去的公园。
今睢说完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地问道:“行吗?”
陈宜勉回:“随你。”
干巴巴的两个字,今睢看不出感情。
当下除了这样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可今睢刚进医院大厅,正准备去取号时,一眼便瞧见了陈宜勉。他五官英俊不羁,挺拔有型,在人群中过于显眼。
今睢下意识扭头,透过落地大玻璃朝医院门外望望,今渊朝停车放下她,便立马开车走了,没停留。
陈宜勉不是故意逮她,他来医院是有事情的。
“宜勉。”有个传白大褂的医生把人叫住,从远处款款走过来。
今睢认出,这是上次在公交站旁和陈宜勉说话的那位医生。她看了眼医生胸前的铭牌,看到名字——贺斯海,心外科主任医师。
他递过来个袋子,说:“这个你带回去,说不准有帮助。”
“好。”
关系到别人家的事情,今睢自觉地没有打听。
她正琢磨找个什么由头避开他们的谈话时,手机响了,是今渊朝的电话。
今睢心里感激爸爸的电话来得及时,走到一旁接电话。哪知电话里今渊朝说她的围巾忘在车上了,坚持要来送,还说自己已经调头了。
今睢便说在医院门口等他。
她接电话的功夫,陈宜勉和医生也说完了。
她挂断电话,过去陈宜勉那边。陈宜勉:“去打疫苗了吗?”
“还没有。”今睢抱歉地看了他一眼,说,“稍等我一下,我爸来给我送个东西。”
“去吧。”
今睢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今渊朝时,忍不住扭头望向医院大厅里,陈宜勉站在那,低头看手机,周围人流匆匆,今睢觉得此刻的陈宜勉有些孤单落寞。
今睢听到有车喇叭声,正回视线看了眼,确认不是今渊朝的车后,再次转头看向大厅。
陈宜勉不见了。刚刚他站的位置空出来,保洁大妈推着保洁车经过。
不等今睢找到陈宜勉的身影,只听几声喇叭后,传来今渊朝的声音:“斤斤,这里!”
今睢看到了今渊朝的车。这里不让停车,他降下车窗把围巾递出来,念叨了她几句丢三落四的习惯便走了。
今睢目送今渊朝的车子驶远,抬步回了医院大厅,左右张望了一遍,在靠墙的休息椅上看到陈宜勉。
医院是一处随处充满着沉重气息的地方,就连在今睢心里无时无刻都朝气凛冽的陈宜勉呆着这里,都变得忧郁起来。
陈宜勉注意到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鞋子,视线从手机上缓缓移开,扯出个不算敷衍的笑:“拿到了?”
今睢嗯了声,抬抬手:“我把围巾落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