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战看她一眼,道:“把王公子抬到隔壁房间,由他夫人亲自救治,另派两人守在门外听候夫人差遣。”竟是把光宇全权托了给她,却不欲她插手刘琨的救治。
月容还想开口,刘战已转身吩咐抬人。月容再无话可说,心里却很着急,刘琨低血糖、脱水、伤口发炎、发着高烧,情况比光宇严重许多。这古代没有抗生素,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然而刘战和军医都摆明了不相信她,月容无法,只能往乐观的方向想:军医治疗外伤,经验丰富,或许救回刘琨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样一想,她便一心一意看顾光宇。
不一会,光宇被移到了隔壁房间。月容叫人取了盐和糖进来,分别开了一碗糖水和一碗盐水,给光宇先喂了一碗糖水,然后又喂了一碗盐水。又吩咐提了温水进来,和光涵一起,把光宇浑身上下擦洗了两遍。而后,又把他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敷上药,给他换上干净衣服。接下来,又要来剃刀,刮干净光宇的脸面,给他洗了头发、擦干,然后吩咐厨房熬粥。
据月容诊断,光宇身上的伤口都是表皮伤,他之所以昏迷是低血糖和脱水所致。只是,他两边手腕上的刀伤却让她疑惑不解。刀口一道又一道,月容数了一下,左边十一道,右边五道,伤口整齐,不像是外伤,倒像是自己割的!她脑中忽然闪过刘琨嘴上的血痕,似有所悟。可是,他们俩已经回来了,光元呢?光元去哪了?难道……月容突然一阵心慌,不敢再想下去,用温水沾湿了帕子,再把帕子轻轻敷到光宇的嘴唇上。
一旁站着的光涵,看到月容的手指抖抖索索,安慰道:“看样子,不知怎么的,世子跟大哥他们走到一块去了。去齐鄂城之前,大哥和二哥曾经商定,一旦被清人发现,便由大哥带了东西走,二哥留下来断后掩护。如今二哥既已回来,大哥吉人天相,又聪明、剑术也不差、轻功尤其好,肯定无碍。说不定,他明天就回来了,月儿妹妹且放宽心。”
月容不语,过了半刻,抬了头定定望着光涵,道:“涵哥哥,元哥哥他们到底去齐鄂城取什么?为什么会被清人追杀!”
光涵道:“大庆、清国正在交战,凡大庆人都会被敌视。大哥他们被清人追杀,并不稀奇,月儿妹妹不要多想。”
月容提高了声音道:“我知道不是这样子!你们有事瞒着我!我知道我中了毒,元哥哥他们是去齐鄂城给我找解药去了!我想知道,我中的何毒?需要何种解药?我就要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光涵一愣,而后惊慌起来,抓住月容的两肩,大声道:“你怎么会死!不要瞎想,服了解药就没事了!你中的,是清国的‘失魂’,但是忘忧籽能解,大哥他们这次就是去取忘忧籽了!大哥回来,你服了忘忧籽就能解毒,你怎么会死?你绝不会死!”
月容低了头,道:“我宁愿不解毒死了,也不要你们再去涉险!涵哥哥,你记住我的话!”光涵不回话,一把把她抱住,紧紧搂在怀里。
直到晚上,光宇也没有醒来,月容摸他脉搏,仍然微弱,但很平稳。月容又连喂了他几大腕盐水和糖水之后,光宇的脸色也舒缓了下来,嘴唇也没有那么干裂了,她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但她终归不放心,晚上便和光涵两人一人据了一张榻,就歇在光宇那间屋子里守着。
光涵白日跟月容谈开了之后,便似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如今看到自己二哥情况好转、醒来是迟早的事,这夜便放心睡下,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月容却难以入眠,以前她不关心自己的身世,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遭遇连番追杀,又身中西陵老人都解不了的奇毒,她不得不去探究这具身子的来历。仇杀?情杀?国仇?家恨?月容一一在脑子里想了一遍。派来的清国杀手,一批比一批厉害,谁人有那么大的能量,遣人万里迢迢跨国追杀自己?且一次又一次,不死不休!月容猜测,最可能是国仇。那么,自己这具身子的来历,必然不同寻常,她会是谁呢?月容摸出了脖子上挂着的双鱼团金佩,细细观察,企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可是这个金佩如此普通,上面也没有任何字迹,怎么也看不出一丝玄机来。月容折腾了半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长叹一口气、翻个身准备闭眼睡觉。却不经意间,与一双晶亮的眼睛对个正着!光宇醒了!
月容一骨碌爬起来,鞋也不穿、几步跨到光宇床前,惊喜叫了一声:“宇哥哥!”便什么话也说不出,眼泪奔涌出眼眶滚滚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光宇咧开嘴,笑了一下,却牵扯得干裂的嘴唇生疼,不由生生吸了一口气;想抬手为她抹去眼泪,发现自己的双手却无力抬不起来;想张嘴说话、出声安慰,发出的却是不成句的“啊啊”之音。
月容流了一会眼泪之后,醒悟过来,忙倒了小半碗凉水,又兑了一半热水,然后扶了光宇起来,喂给他喝下,道:“宇哥哥,先别着急说话,先喝水!”
光宇喝了水之后,半眯着眼、靠着月容的臂弯躺了一会,脸上慢慢荡开笑容:这久违了的怀抱,真是让人舒心!
月容待光宇缓过劲来,扶了他重新躺下,然后塞了两个枕头到他身后,盛了粥用勺子一勺一勺喂了他吃。光宇也不吭声,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月容,她喂一勺,他便吞一勺。直用了两半碗,月容这才给他擦了嘴,扶了他躺下,道:“宇哥哥,你接着歇息,明天早上会好许多。”
她自己则转身回了榻上,扭头看见光宇眼巴巴望着自己。她一笑,指了指光涵,又指了指门外,轻声道:“睡吧。”光宇这才闭了眼,到底没有恢复体力,不一会就睡着了。
月容错过了宿头,怎么也难以入睡。朦胧之间,听得隔壁有响动,仔细一听,是两个军医的声音。一个道:“刘老哥,都这般时候了,世子的烧怎么也退不下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