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独得帝怀 吾司命 5696 字 4个月前

萧晟煜的脸上多了几分好笑。

他一早和纪芙薇便说过,不必等他或如何如何的,但眼见着月上枝头,她这儿还点着灯,明显是没有睡。

一听她问,再瞧着那双满是好奇的亮晶晶的眼睛,萧晟煜陡然失笑,多了几分逗她的心思。

“这事情还挺多,你问的是哪一件?”

“嗯?”纪芙薇眨眨眼睛,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即使在屋子里烧着炭盆,她还是必须要穿外套,等再过几日,地龙就该一块儿烧起来了。

“噢,确实不少事情呢。”

她笑眯了眼睛,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猫儿,对眼前晃来晃去的流苏坠子好奇得很,一双明媚的眼珠子分明一只盯着在看,偏还想装出不在意的模样,要人主动把它奉上来,可真是娇气得紧。

“陛下……”

她拖长了声音,那缠绵若软糯的嗓音勾得他心头一紧。

萧晟煜看了看她,发现她是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散发的魅力,反而是自己被她微微一瞥眼,就引去了心神。

他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按捺仿佛是一场笑话,好像那些努力都成了白用功,倒叫他生出一股荒诞的感觉来,仿佛心里有个小人,自己在嘲笑自己。

笑他假正经,笑他无用功,笑他分明动了心却不敢再动作。

误会了他的沉默,纪芙薇讨好地给他倒了热茶,又想要给他捶背捏肩,被萧晟煜赶忙拦下。

“好了快坐着吧,”他无奈道,“就与你说一会,听完便去睡。”

“好。”

这时候,纪芙薇这只调皮的小猫咪又显得十分乖巧了。

这登闻鼓的时间门敲得很是微妙,仿佛是计算好了一般,不仅是算着人挨了打醒过来可能的时间门,还刚好叫顺天府的人拿捏在新婚当时。

若不是这是“敲登闻鼓”,全城的人都看着,顺天府府尹也不想这时候与陈家和纪家寻晦气,新婚当日把新郎官抓走了,怎么看怎么不详,干了这种缺德事他都怕影响了自己的运气。

不过他到底还是皇帝的人手,就算是为了皇帝“虚心纳谏”的名声,他就不能让这事拖到明晚。

况且百姓内还有人鼓动,陈世子这个被告要是不拿过来,大家必然要觉得官官相护,到时候连登闻鼓和皇帝的名声威望都要有影响。

这个时间门也巧,就像是萧晟煜下午时候已经出宫一般,其实是轮上了他旬休的时候。

正常来说皇帝这几日该有休沐了,不知道背后之人是盼着皇帝不经手这事还是要他处理这事,反正就连皇帝也被拉去“加班”了。

“今天是初审,大概两方将事情说清楚些,潘大是要状告陈世子什么,有什么证据,来回缘由发展,是否有其他苦主等等。”

“是公开审的吗?”纪芙薇好奇。

“是,就在顺天府。”萧晟煜点点头,“是朕主持,但不完全是朕一人负责,顺天府尹也有责任,另外潘大其实是永平府之人,所以到时候还得把永平府相关人员请来,这告的其实是两件事情,一来是潘家的地被豪绅强占,他们被迫卖为佃户,另外便是潘大的妹妹桃花意外惨死之事。”

“不用大理寺吗?”纪芙薇好奇地问。

萧晟煜闻言便笑了,不介意她的懵懂,反而温声与她解释:

“大理寺虽然也处理燕京城内的事情,但如今更多接手的是皇亲国戚相关的案件,再有便是极其恶劣和严重的事情,桃花之死虽然有疑点,但还称不上是恐怖的疑案悬案,用不着大理寺出手。”

纪芙薇原还觉得大理寺不是那么忙碌的,但一想到皇亲国戚的人数,还有这群藩王等姻亲的联系,她对大理寺便陡然生了敬佩。

虽有些怕,但她还是问了声:“那什么样恐怖的案子,才会交到大理寺的手里?”

萧晟煜好笑地看她一眼,明明自己很怕,但好似只要他在这儿,她便敢问出这样令人害怕的事情了。

“手拿出来,给我瞧瞧。”

“哦。”

纪芙薇乖乖摊开手心,红印消去了不少,还有些许痕迹,碰着倒是不疼了,但她皮肤嫩,估计这红印子还要留上几天。

“涂药了?”萧晟煜其实已经闻见淡淡的带了几分花香的药味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关心,甚至伸了手小心地触碰与端详。

“嗯。”纪芙薇觉得脸有些热,但还是乖巧地回答。

“是要牵扯上至少三五人的受害者,灭门惨案,或者是凶手嚣张,多次杀人连环犯案,亦或者是受害者惨状格外狰狞,凶手有意挑衅或是虐杀的……”

纪芙薇听着便打了个抖,这下一点儿好奇都没有剩下了。

萧晟煜温柔地拢住了她的手,温度传过来,纪芙薇得了他掌心的温度,渐渐地那股寒意便散开了,只余下不知道是空气热的还是心里热的,上脸的彤红。

萧晟煜看了她几眼,没有错过她面颊的绯红,他便也不由自主受了些感染,下意识地便避开了视线,有一句没一句说着今天的调查。

敲登闻鼓是突发事件,也就萧晟煜之前在外头等纪芙薇那会儿的功夫,鼓声起来。

因为知道还有杀威棒在,萧晟煜倒也不急,等把纪芙薇送去了昌平侯府家吃酒,这时候东厂西厂便都已经送来了更多的消息。

目前的情况,锦衣卫与东西厂是同级的,但他认为在宫外还是锦衣卫活动更方便一下,不过东西厂的都是太监,而锦衣卫是普通子弟,属于军制里的十二卫之一。

东西厂里,西厂与宫廷的关系更紧密一些,而东厂也在宫外活动,却更多与顺天府等这种燕京各处的行政单位有联络,说是合作,也是监视。

当然,东厂更多是和锦衣卫接触,两者关系目前仍被萧晟煜拿捏得很好。

陈家外室子的事情,属于是萧晟煜的意外“收获”,他虽然知道有这外室和外室子的存在,但还没有开始做什么,纪家又送了个把柄上来。

不过两刻钟时间门,他就知道是纪家或者说是纪花梧、纪夫人等借着纪家的手段,对那外室母子出手了。

“至于登闻鼓……”萧晟煜迟疑了一下,“倒也没有十成十的证据,不过也差不多了。”

“嗯?”纪芙薇鼻音应了声,已经有些犯困,但她想听到最后,能听他再说会话就很好了。

“既然困了,就去休息吧。”

“不嘛,”她立马强迫自己清醒,还想拍自己的脸,被他拿住了手,“我不困。”

见她固执,萧晟煜只好继续说完。

“你还记得杨阁老吗?”

“嗯?”她眨巴眨巴眼睛,才反应过来,“是和他……他家那小孙子有关吗?”

“算是吧。”萧晟煜感叹一声,“不过杨家这般作为,过了又不算过。”

说过了,是他们家算计太深,杨诚铭既然已经救活过来,主犯的冯家也吃了教训,废了一个儿子,世子也毁了大半,主犯都得了惩罚,又是他亲自协调处理的,他们就该见好就收。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不给的,他们若是妄图抢,就是对他这个皇帝的冒犯。

何况当时若有不满,他们可以当时提,在事情瞧着已经尘埃落定后,反而继续追咬,都说穷寇莫追,他们这般作为是有些过了,叫他这个皇帝看着觉得不讨喜了。

但说不过分,萧晟煜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因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给杨诚铭偿命,牵扯到的从犯已经基本都付出了代价,家里至少代他们做出了赔偿,如今也都被牢牢地关在家中,不少藤条打到请了太医去看,是真的打了还是假惩罚,萧晟煜很清楚。

偏如此,杨家还不满意。

兴许是入了冬,本就身体不好的杨诚铭难免更难熬了一些,不一定是杨阁老本人的想法,也可能是他二儿子、杨诚铭之父有心想为自己的独子出头。

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根据东厂和锦衣卫的调查结果,杨家是觉得在怂恿、鼓动和助推冯家子对杨诚铭出手一事上,昌平侯府的陈世子其实也掺和了一脚。

或许冯家的遇上杨诚铭是巧合,但当时他在路上遇到他们这群喝了酒的色鬼,也是有“推手”的,而这个人正是位置仅次于他们,在他们之后的陈世子。

或许陈世子等人只是想要把揽在前头的人处理掉,三公五侯里文国公的位置也很分明,拿捏着文官部分的脉搏。

其他一部分纨绔子弟都得了惩罚,但扫尾干净的陈世子,竟然就这么“干净”地从这件事情里脱身了。

苦主杨诚铭的父亲便有些不甘,查了陈世子许久,果然他也不是个干净人,只是装着老实。

若没有今天的事情,又是外室又是强.奸民女、杀人灭迹的,谁能想到他一个读书还行、仕途大好的人是这般的人面兽心。

他算计便算计,但落到了杨家那病弱小儿子身上,就很不美妙了。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登闻鼓一事。

“是杨家在背后指点了那个潘大?”

“不出预料是这样的。”

萧晟煜没说的是,杨家行为固然有些过了,但也只是踩着他作为皇帝容忍的边线上,最要紧的是,他们也意识到萧晟煜早就打算对三公五侯出手。

对付昌平侯府,其实也是顺了他的意思,做了他手上的刀。

东西厂是刀,锦衣卫是刀,这朝臣自然也能是刀。

只不过之前杨家不是这个风格的,便是再内阁里,也是偏中庸,一般不沾手那些乱七八糟的,保持他们清正的家风。

现在出了事情,说到底也是为了孩子,虽有些算计,但还在能忍受的范畴之内。

“这样啊……”纪芙薇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思什么,只是眼睛已经迷迷糊糊地要闭上了。

“唔。”她小脑袋一点一点,偏还不肯放开他的手,像是抓这个大火炉。

“还不去睡?”萧晟煜点点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