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撑着腮看着渐行渐远的一对身影,摊在手边的是本闲书,妙华镜中风云变色一派金戈铁马,已上演完一世兴衰,石桌上的茶水也响起沸腾之声。

自七天门至排戏的承天台,着实有长长的一段路要走。

行至一处假山,团子嚷着歇脚。两人刚坐定,便见到半空闪过一道极晃眼的银光,银光中隐约一辆马车急驰而去,车轮碾压过残碎的云朵,云絮像棉花似地飘散开,风中传来一段馥郁的山花香。

这样的做派,多半是下界仙山的某位尊神上天来赴千花盛典。

马车瞬息不见踪影,似驶入第八天,假山后忽然响起人声,听来应是两位侍女闲话。

一个道:“方才那马车里,坐的可是东华帝君的义妹知鹤公主?”

另一个缓缓道:“这样大的排场,倒是有些像,白驹过隙,算来这位公主也被谪往下界三百多年了啊。”

前一个又道:“说来,知鹤公主为何会被天君贬谪,姐姐当年供职于一十三天,可明了其中的因由?”

后一个沉吟半晌,压低声音:“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那年倒确是个多事之秋。说是魔族的长公主要嫁入太晨宫,却因知鹤公主思慕着东华帝君从中作了梗,终没嫁成,天君得知此事震怒,才将这位公主贬谪往了下界。”

前一个震惊:“你是说,嫁入太晨宫?嫁给帝君?为何天上竟无此传闻?帝君不是一向都不沾这些染了红尘味的事么?”

后一个缓了缓:“魔族要同神族联姻,放眼整个天族,除了连宋君也只帝君一人了。这些朝堂上的事,原本也不是你我能置喙的,再则帝君一向对天道之外的事都不甚在意的,也许并不觉娶个帝后能如何。”

前一个唏嘘一阵,却还未尽兴,又转了话题继续:“对了,我记得三百多年前一次有幸谒得帝君,他身旁跟了只红得似团火的小灵狐,听太晨宫的几位仙伯提及,帝君对这只小灵狐别有不同,去哪儿都带着的,可前几日服侍太子殿下的婚宴再次谒得帝君,却并未见到那只小灵狐,不知又是为何。”

后一个停顿良久,叹道:“那只灵狐,确是得帝君喜爱的,不过,在太晨宫盛传帝君将迎娶帝后的那些时日,灵狐便不见了踪影,帝君曾派人于三十六天四处寻找,终是不得而知。”

凤九贴着假山背,将装了瓜子的油纸包抛起又接住,抛起又接住,来回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太用力抛远了,油纸包咚一声掉进假山旁边的小荷塘。两个侍女一惊,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后渐无人声,应是跑远了。

团子憋了许久憋得小脸都红了,看着还在泛涟漪的荷塘,哭腔道:“一会儿看戏吃什么啊?”

凤九站起来理了理裙边要走,团子垂着头有点生闷气:“为什么天上有只灵狐我却不知道。”又很疑惑地自言自语:“那那只灵狐后来去哪儿了呢?”

凤九停住脚步等他。

正有晨曦自第七天的边缘处露出一点金光,似给整个七天胜景勾了道金边。

凤九抬起手来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仰着头看那一道刺眼的金光,淡淡道:“可能是回家了吧。”又回头瞪着团子:“我说,你这小短腿能不能跑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