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凤九直直地从殿门上摔了下去。

两百多年来,自凤九承了她姑姑白浅的君位,白奕上神嫁女的心便一日比一日切。为人的君父,他担忧凤九年纪即为女君,在四海八荒间镇不住什么场子,一心想给她相个厉害的夫君,好对她有一些帮衬。

白奕对九重天其实没甚好感,只因她这个女儿在青丘已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不得已,才只好将挑选乘龙快婿的眼光放到天上来。由是趁着白浅的大婚,勒令了凤九一路随行,且要在天上住够一个月,明里是彰显他们娘家人的殷勤,暗地里却是让白浅照应照应这个侄女儿的红鸾星。自以为如此便能令凤九结识一些才俊,广开她的姻缘。

凤九在天上糊里糊涂住了一月,红鸾星依旧蒙尘。带孩子的本事倒是有飞速长进。掰着指头一算,还有三日便该回青丘,自觉不能虚度光阴,该趁着这仅有的几日再将九重天好好地逛一逛,遂携了团子,一路杀去风景最好的三十三喜善天。

天门后的俱苏摩花丛旁,正围了一圈小神仙偷偷摸摸地开赌局,拜宝月光苑赐宴那夜团子的一声嚷,几日来凤九一直注意着躲是非,不大敢往人多的地儿扎堆,却掩不住好奇,指使了团子乔装过去打探,自己则隐在一株沉香树后头挥了半匹丝绢纳凉。

她纳凉的这棵树乃是这片沉香林的王,已有万万年寿数,尤其的壮硕茂盛。

好巧不巧,正是东华帝君平日的一个休憩之所。

好巧不巧,今日东华正斜坐在树冠的隐蔽之处校注一本佛经。

好巧不巧,一阵和风吹过,拂来浓郁沉香,熏得凤九打了个喷嚏,正提醒了曲膝斜翻经卷的东华,略将经书挪开一点,微微垂眼,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向神经粗壮惯了,未有半分察觉,还在一心一意等着团子归来。

不时,前去赌局打探的团子噌噌噌地如一阵旋风奔回来,叉着小肥腰狠狠喘了两口气,急急道:“这回赌的是个长线,在赌东华帝君哥哥……呃,叔叔,呃,爷爷,”对着称呼好一阵纠结,“在赌他将来会娶你还是娶知鹤公主做帝后!”

凤九一把扶住身后的沉香树,抹了把额头上惊出来的冷汗,故作镇定:“你小小年纪,晓得长线是什么?”

团子苦闷地道:”我不晓得啊,但是我很好学的,就向围观的一个小神仙哥哥请教了一下。结果他也没有说出来什么,只告诉我压知鹤公主的已经有二十五注了,压你的却仅有三注,还是他不小心压错了的。“继续苦闷地道:”我还是没有听懂,但是很不忍心让你久等,就悄悄地溜回来了。我溜的时候看到他还在跟另一个哥哥理论,问可以不可以把他下的那三注调到知鹤公主的名字下头。“

凤九沉默许久,从袖子里掏出个金袋子,倒出来一大堆明晃晃的红宝石,从脖子上取下一块雕工精致的绿琳石挂件,又从腰带上解下一只碧绿碧绿的凤纹玉佩,托孤似地一并递给团子,郑重道:“你去给我买个两百注。”顿了顿,“都买在我的名字下头。”

团子接过宝石看一阵,不能置信地道:“我还这么小,你就教我作弊啊?”

凤九瞥他一眼,深沉道:“但凡祭了青丘的名头行事,你姐姐我就容不得居人之下的,这就是所谓君王气度了,不信你回想看看。”

团子连想都没想:“我听小舅舅说,你的课业就从没拿过第一名,全部都是居人之下的,还有几门是垫底的!”

凤九一阵咳:“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嘛,你的课业不也一样。”

团子嘟着嘴道:“胡说,我从来没有考过最后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