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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我直耸肩膀,意有所指,说那可说不准,君不见那浓眉大眼的不也叛变革丨命了?

估计是这话不好接也没法接,山羊胡不说话了,沉默地吃起了馍。

一年没来,饭馆还是那个饭馆,羊汤膻、酒呛人,台上还是那出慷慨就义的戏码,单童穿一身红得赛血的衣服扯着嗓子唱“单童一死心还在,二十年报仇某再来”。好在山羊胡这回没问我观后感,否则我高低得让他给我报个风湿的工伤。

山羊胡好像真的就是来请我吃这么一顿饭,吃完了,也不问我未来的打算,又带着那群六扇门捕快似的年轻人浩浩荡荡地要回山。

我喊了他一声,“回头让张师伯上点儿心,不能他喜欢听斩单童就一天照八顿那么唱吧?”

想了想,又补了两句:“还有,告诉他是时候找个衣钵传人,替他做菜看店算账了。上年纪了该服老,天天山上山下这么折腾,我怕他退休之前,他那个三十年的老寒腿得先罢工了。”

话刚说完,我自己先乐了,说怎么像在交代后事。山羊胡多半是还沉浸在“我是怎么知道小饭馆是侠风古道产业之一”的疑惑中,一句捧哏的话都没说,后厨倒是蹿出来一个人影,抄着铲子要揍我。

张师伯边追边骂:“早说了不让你跟黄伯鸾那个傻子玩儿,他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也不知道忌讳?”

不过古贤人曰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慌不择路任人宰割的我,二话没说,顺着山羊胡偷偷指出来的明路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快看见城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回了一次头。正午时分,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人,肩抵着肩,手贴着手。侠风古道没有统一着装的传统,我抻长脖子张望了一圈,没一个熟面孔,心里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怅然若失多一点,还是松一口气多一点。

日子要继续过,路也得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