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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 angelo 4243 字 4个月前

谢芳华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今年二十六岁、单身且无固定男友,江西人。是个苦哈哈的孩子,童年岁月非常的不幸,可是却造就了她开朗、积极的性格,当然还有一个胖咚咚的身材。她的口头禅就是:但求好吃、好喝、好睡,此生足矣!她在莉娜辞职后没多久就转行去做了房产中介,凭着她甜美、憨直的外形以及良好的服务精神和素质,现在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对于莉娜和芳华的一个辞职、一个转行,我有点不理解和不服气。在酒店工作怎么了?怎么人人都觉得这是个靠不牢、不正经的职业呢?我就很正经啊?我是很正经的吧?

那家川菜馆的手艺的确名不虚传、算是对得起我们提前这么多日子的预订。

饭后本该去我们的固定据点、位于衡山路上的某酒吧的,可是席间莉娜就提议换别处,因为最近为了迎世博、那条路在大兴土木地修路、嘈杂得要命。芳华一听就马上举手建议去147,她一直对sur很有意思。婷婷和莉娜立刻同意了。

我据理力争了一下子,但是被她们很果断地否决了。

我很郁闷,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明明想着法儿地不去想起小混蛋,但是却被她们一个小小的提议就给戳破了。后来想想也算了,算是对自己意志力的一个考验吧!再说,好久没有sur的消息了,我还真有点想他了呢!

饭后,我们四个坐着我的车直奔147。

再见到sur让我很高兴。

他看到我们的突然出现也很惊喜,扔下到了一吧台花痴女们、张罗着带我们去包房。“今天怎么会来?事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sur拉了我到一边、有些埋怨地看我。

我发现他瘦了些、肤色黑了些,显得更加帅气和阳光了。“哎哟,出去玩过了?”我笑着摸了摸他剃得短短的杨梅头。

“出去玩?!”sur拍开我的手,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我:“我哪儿有闲钱出去玩?!”

我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抓抓脑袋。是哦,他的经济条件我还算知道点的,应该是没什么闲钱和闲功夫参与旅游这种奢侈的活动的……不过,他也不用这么生气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想想都多少日子没见面了?不是说要当我姐姐的吗?”他好像被我的低声下气弄得来劲了,横眉竖目地质问起我来了。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应付他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

“说什么呐?”芳华跳了过来、挤到了我们中间。

“你也是!”sur立刻朝她开火了,“你们怎么一个都不知道来捧捧场的啊?我们这儿是不卖酒还是卖假酒啊?发邮件给你们、你们一个都不知道回一个!还口口声声地认我做弟弟呢,这是对待你们兄弟的态度吗?!”说着说着,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我们四个都有些傻眼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sur、sur!”婷婷过来拉着小男生的手臂、拖着他坐了下来,“姐姐们错了,姐姐们知道不配做你的姐姐,你原谅我们好吗?我们这不是来了吗?以后保证每个……月都来这儿、保证有邮件必回,好不好?”

芳华偷偷问我:“sur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个那么懂事和要强的孩子,这样脆弱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也想象不到。“大概是吧!也有可能是工作出问题了?或者出国的事?”

芳华扁了扁嘴,看了看一左一右挨着sur坐着的婷婷和莉娜、连忙扑了过去挤开婷婷、自己挨着小伙子去了。

我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定定地看着满脸委屈的sur,琢磨着他到底是哪儿不对了。

对面三个一个劲儿地好言对他,满脸的愧疚看来像是真心认识到错误了。

sur很快就恢复了常色、振作起来,慢慢地笑开了,变回了那个我们熟悉的那个阳光大男孩。不过在离开包厢前他还是扔下一句狠话:“你们知道错就好了!”他轮流扫视着我们道:“我真是把你们几个当姐姐看的,你们只要记得还有我这么个半路弟弟就好了!”

我们四个立刻全体起立,在我的带领下向他行了一个很庄重的礼。

sur笑着扭头走了。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地坐回沙发上,到了都没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你去!”莉娜朝我撇了撇嘴道:“都是你做的孽、你带头说要认他做弟弟的!你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芳华想要主动请缨,但是被莉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我只好摸摸鼻子出去了。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到哪儿都惹事生非的呀?

吧台里,sur像是在等我一样、一看到我就对着同事jas低声耳语了一句什么、又出来了。今天的生意不怎么样,一半桌子空着呢。

我们坐在门边的一张两人小桌子边。

“那两个台球桌呢?”我终于有机会问出一进门就有的困惑了。那里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舞台,正有一个留着披肩发的男青年抱着吉他在自弹自唱呢。

“不知道!”sur没兴趣地瞥了那里一眼道:“你上次来过之后没几天就搬走了,都快一年了。”说着他又狠狠瞪我。

我扁了扁嘴、没敢言语。

他掏出烟来递向我,我抽出了一根。他给我点上了火,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出什么事了?”我开门见山地问他,“家里出事了?”

我知道一点他家的情况。他的父母都是当年去新疆支边后留在当地的知识青年,可是在他才九、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带着他的妹妹一起留在新疆生活、父亲则带着他回了上海。回到上海之后,他的父亲一直找不到好工作,在上海和周边城市里过了好多年颠沛流离的日子。他也跟着父亲从这儿搬到那儿、从这个小学转到那个小学的。虽然还不至于像芳华小时候那样会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那种苦日子也的确是我们这些小康之家的孩子们无法体会的。到了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的父亲退休了,也终于因为机缘巧合加上政策扶植的关系、在故乡上海得到了一块落脚之处,就是位于凉城附近的那间一室一厅的老公房。可是由于早年的磨难,他父亲的身体也在落脚之后垮了,一直病魔缠身、大医小药不断,使得本来就拮据的日子益发有熬不出头的味道了。减少家庭负担、为爸爸治病、筹钱留学……这些都是sur这个乖小孩这么辛苦的打工和兼职的原因。

sur没有开口,只是用手指绕着烟缸边沿不停地画圈。

我没有催他,目光被他头顶上冒出的几根白头发给吸引住了。刚才包厢里灯光暗、没注意,现在坐的桌子头顶上就是一个小射灯,把他头顶的短发照得根根必现,那几根刺眼的白发也就无处遁形了。

这么年青的孩子呀……怎么这么早就有白头发了呢?

我们每个人都在为了各自的生活而奋斗着,尝尽了其中的酸甜苦辣。累了、倦了、寂寞了的时候就想找个肩膀靠一靠、加点油、充点电。sur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都笑嘻嘻、乐呵呵的,很阳光的样子,可是背后呢?半夜一点下班的时候、一个人孤孤单单骑车回家的时候、累到眼睛睁不开的时候,该怎么派遣呢?向谁倾诉呢?

那么……小混蛋呢?那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听起来那么可怜和寂寞,是不是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希望从我这儿得到点慰籍呢?那他现在呢?是孤零零地躺在家里的那张大床上、还是医院的病床上呢?如果是在医院里的话,这次应该不会再有隔着道布帘说悄悄话的我和小潘了吧?他那个堂兄edward虽然上次见到的时候看来是蛮照顾小混蛋的,但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何况还应该有很多事务缠身,所以……此刻他是不是陪在方致远身边呢?半夜里谁帮方致远翻身?平时谁帮他擦身、陪他说话解闷呢?他身体抽筋的时候,可有人抱着他、安慰他、为他按摩呢……他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