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考试前太憋屈,会不会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
张宇坤却完全会错了意,安慰道:“舟哥你别担心啊,你原来的成绩本来就没什么退步的空间了。而且十一之前那数学和化学考试,你不都考得特别好吗?要都按这个发挥,你门门都能及格,那肯定进步大了!你姑姑绝对没话说!”
“……”聂清舟想,张宇坤居然能将他刚刚及格的,被他视作人生之耻的数学化学成绩称赞为“考得特别好”,这要求真是低到离谱。
“你还是比较适合损人。不会安慰人的话,可以不说的。”聂清舟和颜悦色地摸摸张宇坤毛茸茸的脑袋。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张自华迈着外八步子悠哉游哉地来了,他人四十出头,整个人黝黑壮实,穿得有点邋遢。如果你不知道他是个老师,可能以为他是地里种西瓜的。
张宇坤嚼舌根的时候,说张老师是骨干教师,但脾气太直得罪了校领导,一直升不上去。后来老婆又跟他离婚,他自暴自弃地就“自我下放”到平行班,再也不教实验班了。
就聂清舟这几天的观感来说,张老师确实是他们班所有任课老师中教学水平最高的。
张自华把试卷往桌子上一摊,目光在学生脸上巡视一回,特别在聂清舟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笑着说:“不得了啊不得了,我们班上出了年级语文第一名,作文还是满分。没拆封的时候,阅卷老师斩钉截铁说肯定是一班的卷子,我说就这个字,化成灰我也认得是谁的。”
他刚开始说话的时候,班上还有点骚动声,此时全都安静了。仿佛大家都提着一口气,等他这个关子卖完。
张自华扬起那张语文卷子,大喇喇地笑道:“上来拿卷子吧,聂清舟。”
班里一片寂静,仿佛所有人同时失声一样,无数目光集中在聂清舟身上。聂清舟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或者欣喜,他僵硬了一下,揉揉眉心然后从他的孤岛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走向张自华,拿走他手里的卷子。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整个教室突然热闹成了一锅粥,大家的目光追着聂清舟不放,议论声里全是他的名字。
聂清舟经过张宇坤的座位时,后者的脑袋跟着他转动,张大的嘴巴终于闭上,说出四个字。
“我靠,牛逼。”
张自华讲试卷的时候,大力夸赞了聂清舟的解题思路,还有他的笔迹。他拿着一张聂清舟试卷的复印版,在半空挥舞:“一会儿课代表帮我把卷子贴在教室后面,大家都观摩学习一下啊,卷面分也很重要!一两分就能压两三千人!”
聂清舟看着他挥舞的卷子,心想幸好“聂清舟”开学那一个月几乎不写作业又交白卷,不然他的笔迹第一个就露馅了。
下课之后张宇坤和赖宁立刻蹿到了他身边,大呼小叫地惊叹,说舟哥你是怎么打通了任督二脉,语文年级第一,作文还满分!上次你语文还是不及格啊!
一时间聂清舟的座位周围热闹得不行。
然而等英语课,数学课,物理课一堂堂过去,张宇坤和赖宁从大呼小叫逐渐变得麻木。午休时他们在聂清舟桌子边,看着那全是红勾勾的卷子,感叹道:“舟哥,你到底考了多少个第一?”
就连以前与他隐隐划清界限的好学生们,也不禁围在他的桌子边好奇地询问他。
聂清舟无言以对,只能装傻。
他太久没考试,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水平,想压分又怕压出年级前五十,索性没怎么管控。还有几门没发卷子,这个分应该够前五十了……可别搞得太招摇。
正在这时,有人从门外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年级排名贴出来了!”
聂清舟在省城上高中时,学校是不被允许公示排名的,每个人只能拿到自己的成绩条,只知道自己的年级排名。然而常川天高皇帝远,从来都是大喇喇地把成绩排名全打印出来,贴公示栏里。
赖宁兴奋道:“走走走,咱去看看,这次舟哥排名一定很靠前。”
那个报信的同学喘着气,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去看了,聂清舟就是……我早上说那个……只扣了一百多分的变态。”
他指着聂清舟,说:“他就是年级第一,史上最高分,比闻钟还高十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聂清舟,他仿佛刷一下子被推到了聚光灯下。
聂清舟干干地一笑,心想: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