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服的女孩又把脸埋在臂弯里,不肯抬起头来。夏仪把伞稳稳地撑在她的头顶,自己在雪里安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家庭破碎的人,蹲在“幸福生活、美在家庭”的鲜艳标语之下,好像世界调错了频道,把毫无关联的苦难和幸福按在了一起。
“我也不想我妈总来问你们要钱。”粉衣服的小姑娘轻声说,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好像又要哭了,她说:“为什么啊,你爸爸为什么要害死我爸爸啊……”
夏仪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聂清舟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打开手里的伞撑在夏仪头顶。
夏仪感觉到雪消失了,她抬起头来便看见了头顶的黑伞,还有伞下围着棕色围巾的男生。那条棕色围巾,还是夏奶奶新给他打的。
他伸出手把灰色的毛绒护耳戴在她头上,盖住她的耳朵。
在这一刻夏仪突然想,如果聂清舟是她的话,会怎么安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像他这样敏锐、温暖又光明的人,会说些什么?
她于是转过头去面对那个肩膀颤动的小姑娘,思索了一小会儿,生涩地尝试着说:“时间还很长……所有一切都会过去,以后我们都会长大……你还会有新的家庭,新的亲人。你会成为非常优秀的人,过得很幸福。”
聂清舟怔了怔,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又觉得有一点心疼。
最无辜的人失去了最多的东西,只好彼此怨恨。就像这个女孩怨恨夏仪,夏延也埋怨夏仪,好像这样就能在重负中喘口气。
然而夏仪怨谁呢?
他觉得夏仪好像并没有怨恨任何人,就像她也没有想过要依靠任何人一样。她不会告诉谁她的喜好和她的想法,她就像是个客气的,从不挑三拣四的客人。
那个女孩终于离去之时,聂清舟摸了摸夏仪的短发,夏仪转过头来看他。
聂清舟笑道:“夏仪,把头发留长吧。”
夏延说夏仪是从开始打架之后才剪短头发的。奶奶可惜了很久,但是夏仪说她喜欢短发,短发很方便。
他知道她更喜欢长发,十年后她有一头及腰的,蓬勃的美丽长发。
“我觉得你长头发一定很好看。”
夏仪低下眼眸,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护耳,说:“我会不习惯。”
“总会习惯的,就像你习惯短发一样。而且现在没有必要再留短发了,不是吗?”
我们说好不要再使用暴力,你可以稍微放纵一点自己的喜好,露出一点自己的弱点。
夏仪看了眉眼弯弯的聂清舟一眼,又转过头去。
沉默许久后,她含糊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