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仪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总是说,我不爱她。”
好像谁也没有能从她这里感觉到过爱意,她的爸爸妈妈,奶奶和弟弟,他们都觉得她冷酷沉默。
那么应该是她哪里有问题。
她小时候就觉得她不对劲,大部分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如何准确地表达自己,她想要传达的和别人感受到的,总是南辕北辙。
所以她对妈妈说,我是不是哪里出错了,我是不是有毛病?
妈妈却满脸惊慌地抱住她,说她没有问题,天才都是会有怪癖的。
可是明明妈妈也抱怨她不亲近自己,不爱自己。
后来时间长了,她慢慢明白妈妈或许并不是认为她没有问题,只是需要她没有问题。妈妈已经有个残缺的儿子,不能再有个不正常的女儿。
“不过我想,我应该是爱她的。”夏仪扶着额上的毛线帽,往上提了提,她说话的时候白色的雾气缓缓蒸腾上去,好像她的话非常温暖似的。
聂清舟把手机盖合上,女人遥远美丽的面容消失在银色的盖子背后,他感叹道:“对啊,爱没有那么容易撤销或者删除。”
顿了顿,他说:“而且你爱她又没有错,只是没有和夏奶奶好好沟通罢了。”
夏仪转过头来望着聂清舟,眼眸如同她的周身一般弥漫着水气,迷离冰冷又固执,如同丢在雪地里的黑欧珀。
对视的瞬间,聂清舟的心莫名颤了颤。
“还有音乐。我如果再做和音乐相关的事,奶奶会伤心的。”
“那你……想要放弃吗?”
夏仪缓慢地摇摇头。
“那我们去说服奶奶。你把你心里想的事情都告诉她,她理解了你,就不会伤心了。家人本来就是要相互迁就的。”
“我们?”
“对啊,大雄没有哆啦a梦怎么行呢?我可是你的头号粉丝啊。”
聂清舟微微一笑,拍拍夏仪的头。
他再次把夏仪的帽子拍下去,夏仪的眼睛又被遮住。她勾着帽檐往上提帽子,抿了抿唇说:“你不要总是动帽子。”
聂清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心里的弦稍微松了松。
他把自己微妙的心绪,归结于今天的夏仪因为偶尔流露出的脆弱,而显得过于美丽的缘故。
等风雪小下来的时候,聂清舟给了夏仪一把伞,两个人一起走出了这个小棚子,他们沿着长长的公路,在路灯的照耀下慢慢往家走。
夏仪穿的鞋子鞋底有点打滑,聂清舟就让她拉住自己的书包,他走在她的身前,正好能替她挡住迎面的风。
“这像不像那天我们在夜市?那时候你拉着我的帽子,我好几次差点被勒死。”聂清舟感慨道:“幸好今天是周六,要是明天还要上课咱仨都得请假。这么一想,也挺幸运的是不是?”
他总能从祸事里咂摸出一点甜味儿来。
仿佛他的口袋里永远装着一把糖果,需要的时候他总能掏出来一颗,然后再掏出来一颗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