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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宋之拂记得清楚,一杯微酸梅子酒下肚,不省人事,再睁眼时,已在皇宫中的龙榻上。

起先她还一厢情愿的认为郑子文迫于天威,不得不从,直到两个月后,慕容允绪带着她出宫,亲眼见到郑子文与新娶的娇妻琴瑟和鸣,恩爱异常,她才恍然大悟。

那不过是个卖妻求荣的小人。

从此,她心灰意冷,再不反抗,顺着年轻君王的心思,改头换面,由郑御史的外甥女变为义女,由宋之拂变为郑之拂,被圈禁在那四方朱色高墙中,成了帝王禁脔,成了郑家升官发财的工具。

……

“朕后悔放了燕侯,愧对先帝,愧对这门外一干忠臣,更愧对天下百姓,唯有你,朕不后悔。朕自问从来真心待你,时时捧在手心,从没有半分委屈,便是这一路东来,朕也舍去了皇后,只带着你。”

宋之拂望着憔悴狼狈的慕容允绪,茫然无波的眼神终于微微颤动。

只带她一人出逃,这是年轻君王给予她的殊荣吗?

她该感激吧?

她该感激。

因她随驾,燕侯杀的第一位朝臣,便是她的舅父郑承义,第二位,便是表兄郑子文。

“陛下待阿拂,一向很好。”她麻木的面颊边挽起一朵惨然的笑容,如往常一般柔声说出君王想听的话。

慕容允绪缓缓起身,捧起矮几上盛满灯油的陶罐,拾起铜勺,一一洒在禅房的地上,窗边,榻上,桌案,寝被。

“陛下,请速移驾,启航东渡!”屋外的老臣们迟迟等不来皇帝,呼天抢地,声泪俱下。

宋之拂跪在地上,望着慕容允绪洒灯油的动作,一颗心渐渐向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