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宗义的神色越发黯淡苍灰了,他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罢了……罢了……”方才那一战,其实管硕的功夫,是要比他那位师弟高明得多,但敖楚戈与年轻书生交手,乃是抱着三分轻视,一分逗弄的性质,以便令对方知难而退,并未认真施为;可是管硕上来,他却不能不以硬本事露一手,以收撼敌之效,所以,前后的分别才会有繁简之分,如今,他算是收到他预期的效果了。
管硕楞了半晌之后,十分沮丧地道:“小师弟,你没事吧?”年轻书生汕汕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没事,我,我很好……”摇摇头,管硕叹了口气:“我们输了……”年轻书生红着脸道:“难怪方才童老大不要我们动手!”管硕正对着敖楚戈,非常窘迫地道:“呢,朋友,你可到底是谁?”敖楚戈笑道:“问你们的‘童老大’吧!”
年轻书生急忙向着童宗义探询:“他是谁啊?童老大。”
痉挛了一下,童宗义的声音出自齿缝:“敖楚戈”。
没有听清楚,年轻书生凑近了又问:“童老大,他是敖什么?”童宗义层弱地道:“毒尊。”
这两个字可叫年轻书生听明白了,他先是一呆,紧接着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呐呐地道:“毒尊!毒尊敖楚戈!一笑见煞!
……碍……我的老天……”
管硕没有吭声,却自感到后颈窝的肉皮扯紧,背脊一阵一阵的泛凉。
年轻书生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终于朝着敖楚戈拱拱手:“敖朋友,不论我们日后是友是仇,也不算这段过节了是不了,但大师兄与我,却要感谢你方才的不杀之恩,我们心里有数,你是故意放我们一马。”
敖楚戈笑眯眯地道:“昭!这几句话倒透着几分人味,足见老弟你尚未真个迷糊了。者弟,你尊姓大名呀?”年轻书生尴尬地道:“在下林捷,‘银笔门’第二代弟子。”
点点头,敖楚戈道:“很好。以后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么点人味,就不会吃大亏!”
林捷听在耳中有些木好消受,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又忍住没有开口。
敖楚戈又向管硕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和童宗义动手么?等我走了以后,你可以直接问他。当然,是非曲直,我们仍是难免于各执一词的。江湖上,有些事情双方的意见谈不拢了,便往’往刀口子下见真章,其实,他也无奈,我也无奈。”
说着,他的目光瞟了瞟在那边一直忍痛未曾出声的李映霞,大概是伤处很难受,李映霞一张俏脸已泛了青,而且,香汗涔涔。
管硕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敖朋友……呢,不论你有什么理由,下手似乎狠了点……”敖楚戈淡淡地道:“人,到了要舞刀弄枪拼命的时候,便只好把心横起来看,你不宰人家,人家可就要宰你,双方红着眼上阵,不狠点,行么?”管硕咧咧嘴,一付哭笑不得的表情。
将钢棒子斜插回背后,敖楚戈望望天色,笑道:“告辞了,各位不会再留难了吧?”管硕退开一边,呐呐地道:“后会……有期。”
看了管硕一眼,敖楚戈豁然大笑:“好,好,但愿后会之日,大家是聚在桌上喝老酒。否则,刀枪无眼,碰着啦,伤着啦哪块,可就要大大煞风景了,哈哈……”笑声中,他过去再搀扶着李映霞上马,两人两骑,缓慢而稳定的离去,头也没回一下。
敖楚戈本身对医术一道钻研甚深,且颇具心得,他有他一套独特的治疗方法,但李映霞的伤,他却并不亲手诊治,而是另请大夫代劳,由他斟酌抓药。李映霞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如此?敖楚戈的答复很简单——疗伤必有肌肤之接,他要避嫌——李映霞骂他是伪君子,因为,敖楚戈要她的身体,却又这般“惺惺作态”。敖楚戈十分严肃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要李映霞的身体,乃是互惠条件,在他未能救出李映霞的父亲之前,他决不稍沾李映霞的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