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道:“老丈,只不知此处是否合宜直待我将伤养好?”连连点头,乔忠道:“当然合宜,当然合宜,小哥,这一层你无须顾虑;我这老妹子处,只有她一个人当家,两个半大孩子之外,就是三个老仆,和—名佣妇,全是跟了她多年的,牢靠得很;你这养伤的地方,乃是后园的一幢小屋,早年原是我那妹夫尚未逝去之前用来读书的所在,很僻静,也很隐蔽,就在屋子四面,全种满了树木,平素也少有人来,你在这里静养,乃是再理想不过了……”敖楚戈轻声道:“令妹全家是否都知道我的事了!”
乔忠忙道:“除了那两个孩子之外,都知道,但你放心,小哥,包管他们都能严守秘密,半个字也不会泄露出来……”敖楚戈道:“这就好了,老丈那里,更须特别注意言行举止呀呀一笑.乔忠道:“你更不必替我担心,小哥,我日常就有不少病家来求诊,时而四乡奔走,来回不定;如今那些个人的伤势已到了每日按时换药服药的辰光,不算紧急了,他们总没理由限制我接别的生意呀,而我犹防他们—着,‘莱庆’前头.就有—个病人,正好要求我每天前来诊治,顺水推舟,我更有借口了;每次出来,我也十分谨慎,直到确实没有人跟踪之后,方才前来此处……其实他们根本就不会朝我身上怀疑的,这些措施、只不过是为了防万一,求个小心罢了……”敖楚戈低声道:“老丈,我这样仔细的原因,倒不是为了自己,主要的,是怕贤父女及令亲遭受牵累……”乔忠恳切地道:“你不用挂虑我们,小哥,我们各人自会加意谨慎,你只要安心养伤、早日恢复健康,才是当务之急,第—大家……”敖楚戈感动地道:“我会遵照老丈的话做……”乔小倍柔和地道:“这才对,敖大哥,一朝你身子痊愈了,便又如同生龙活虎,那时,要走要避,来去自如,他们就更难动你的脑筋了……”要走要避?敖楚戈笑笑,他与“十龙门”之间的梁子,岂是走与避解决得了的?若不来一次彻底了断。此生此世,怕就永无宁日了,但他此时亦未说破,以免再增加这一对好心父女的精神负担,他只平静地道:“到了时候,再决定怎么个做法吧,只要不叫各位受牵连,我了无后顾之忧,—切也就简单得多了。
乔忠笑道:“小哥,我说过,你别替我们担心,自己把伤养好最要紧,记住胸襟要宽畅,心情要愉快,放轻松点,就会好得更快了……”敖楚戈微微顿首道:“在这种舒适又温暖的环境中养伤,更得此良医,真乃托天之幸也,享受无限。老丈,还怕我的伤势好得不快么?”轻笑一声,乔小倩道:“说真的,敖大哥,依我看,你只是现在,已经十亭好了五亭啦!”
敖楚戈也笑了:“果然有此神效,倒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呢……”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乔姑娘,我还忘了问你——我的兵器呢?是否被你收起来了?”嫣然一笑,乔小倩道:“别急,敖大哥,自然是我替你收起来了,你身上所有的物件,包括那两样兵器,全都在一起,放在你现在躺着的床铺下……”舒了口气,敖楚戈道:“多谢,这样我就放心了……”乔小倩闻言之下,竟带着那种酸溜溜的味道开了口:“敖大哥,看你这付关心入骨的样子,好像你那两件凶霸霸的东西。倒似你的命根子一般重要,这么个难舍难分法?”乔忠忙斥责道:“不要胡说,倩儿,你懂什么?习武之人,那一个不把自己的兵器视若第二生命的爱惜异常?”
铁血侠情传--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敖楚戈沉声道:“老丈说得是,像我辈练武之人如此珍惜自己的贴身兵刃,固然因为长年使用,业已习惯顺手,不肯轻易言失,而实际上,兵刃也与我们的生命同值,它在危难中可以救我们的命,渡我们于困境,它不会抛弃它的主人,不会背义退缩,它永远都是忠心耿耿的,能以信任的此外,它也俱有灵性,相处久了,肌肤润泽,互为沾黏,仿佛听得到它的低语、感觉得到它的跳动,它是亲切的,有情感的,也懂得喜怒哀乐的……我这样说,二位或许以为荒诞不经,可是,对兵器的主人而言,确是有着这样的感应……”乔忠点头道:“对,不错,小哥,这一点也不荒诞,不要说你们赖以保命拒敌的兵器了,就光说一般人经常接触使用过的器具吧,天长日久之后,也自然会生出感情,有一种亲切熟稳的味道;我对我的药箱、玉槐、石臼等用了年久的这些玩意儿,便也有同小哥相似的感觉……”乔小倩失笑道:“爹,敖大哥在说些匪夷所思的话,怎么你老人家也跟着‘玄’了起来?如是叫人听到,还以为这屋里有两个疯子在讲疯话呢?”“昭”了一声,乔忠瞪眼掀唇:“小妮子,你说话遮拦点!”
敖楚戈往上起了起身,道,“多谢老丈如此照应周到,恕我不送了——”按住了他,乔忠道:“你别动弹,歇着吧,明晚这个时候我再来……”目送这父女两人出屋之后,连敖楚戈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如此舒畅又迅速的酣然入梦。
前—天晚上,话说得太多,为了使乔忠早些回去,因而敖楚戈便把这个问题藏在心里没说出来,这个问题是—一—业已受伤的“十龙门”那见条龙;目前经过医治的情况如何?他要从对方痊愈的比例中,研判出对方现在的实力来。
这样的研判,在他而言,是极其重要的。
入夜后,乔忠在他女儿乔小情的随同丫,来得比较早,在他替效楚戈换过药,刚刚净了手,敖楚戈已不绕弯子,简单明了的开了声:“老丈,有事正想请教——”坐了下来,乔忠忙道:“不敢当,小哥,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好了,只要能力之内、无不效劳。”
敖楚戈低声道:“想请者丈示下,‘十龙门’的伤者近来情况如仍?”点点头,乔忠道:“原来是这件事,本来昨晚上我还记着同你谈谈的,不知怎的又搞忘了,现下正要告诉你,便是你不提,我也会说与你听。”
注视着对方,敖楚戈凝神道:“愿闻其详。”
干咳—声,乔忠道,“那十龙中的第三个,‘怒龙’方亮,业已成了残废啦,他的背脊骨被重力砸为数段,虽然替他接合起来,但能否重生重长,吻黏如初,大成疑问,就算接得好,无法再行使力运劲,甚至连腰杆子都挺不直;硬朗点的:或可佝偻腰身以拐杖支撑移动,身底子薄点的,就只有躺在床上,容人服侍了,走几步路都要扶着才行……”顿了顿,他又道:“总算将方亮及时送来我这里,否则,他除了脊骨碎断之外,内腑也受了震荡,血气逆涌,正在大量吐血,若非我紧急施救,恐怕他那条性命早就完结了:“敖楚戈连忙道:“那么,方亮就算能够好起来,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运转自如,挥洒如常了?”
连连摇头,乔忠道:“运转自如,挥洒如常?老天,说得太美啦,他将来能以自己走几步路就算上苍保佑,挽了高香喽,小哥,你大概也知道,脊骨折断,最是难治,各类骨折情形中,这—种就叫人没法儿!”
敖楚戈颔首道:“很好,姓方的不足为害了!”
乔忠又接着道:“那第四条龙一一‘毒龙’开明堂的左边肋骨折了三根,肩肋骨折了三根,肩膀也曾脱了臼,另外,亦受了内伤,开明堂的那三根肋骨,我已替他接合,约模个把两个月左右可以长合,脱臼的那条肩膀我也重给他接回原位了,只是他受的内伤讨厌,那不能急,得慢慢来,恐伯也须要个把两个月的时间才行……”敖楚戈静静地道“看样子,开明堂也暂时卖不得狠,发不得熊了!”
乔忠低声道:“这位开四爷的情势你放心,—两个月之内,他包管还起不了床!”
敖楚戈道:“少一个敌人,我便多一分机会,老丈。”
乔忠道:“这个,我自是明白;哦,那位‘妖龙’胡昌的一只左眼是报废了,照常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硬生生挑出了眼珠,对于整个身体的元气大受影响,人.也就会衰弱不振上一段极长的辰光,但是,这个胡昌却端的与众不同,他只是敷了药,止痛,看起来就和平素的模样—般无二了,而且犹要森酷阴沉些,除了精神有些萎顿外,他几乎和一个健康的人差不多!”
敖楚戈缓缓地道;“至少有一点不同以往,老丈、—个有两只眼的人骤然只剩一眼,在聚光的把握与距离的判断上就要差了,等习惯于一只眼睛,重新将焦点校正,就仍须要一段日子揣摸演练才行!”
乔忠佩服道:“不错,一点也不错,那胡昌最大的困难便在于此,一只眼同两只眼视物,总是多少有点不相似的,尤其是在人的习惯上……”敖楚戈道:“武家终生习武,讲究的便是那毫厘之差,否则只此一分,便要谬以万里了。”
乔忠又道:“除了这三个伤得最重的,那‘翼龙’郑天云也伤不轻,他左肩上一道口子,深及骨路,失血不少,便在愈合之后,那条膀子使起来,也不会像往昔一样灵便了……”敖楚戈问:“老丈,你看郑天云左肩上的伤势,要多久时日才能完全愈合?”沉吟了一下,乔忠道:“至少也要半个月以上吧……”敖楚戈微喟道:“这就要比我快了……”乔忠无可奈何地道;“我也恨不得他的伤势长不好,但事实上,小哥,我不能这样做……”点点头,敖楚戈谅解地道:“这是你的天职,老丈,不能怨体。”
‘十龙门’是豁开来啦……”乔小倩忧心仲仲地道:“放大哥,你千万要小心碍……”敖楚戈展颜一笑道:“当然,我还没有活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