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疤痕也似在痉挛,连嘴巴都扯歪了!
只剩下手中一柄短斧的锺忻,见状之下,不禁心胆俱裂,冷汗透衣,他同伴的下场固然
令他悲愤,可是,对他自己生命能延续的恐惧。却更大大超过了他的那股子悲愤感……
有些疲乏的嘘了口气,燕铁表先捡回地下染血的‘照日短剑’,跟着才挤由一丝微笑:
“锺忻兄,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对于使用暗器,也很内行吧?”
这时,皮卓才业已开始凄厉呻吟,痛得在地下翻滚!
艰涩的确看口气,锺忻悚栗却又不得不强充好汉的道:“你……你待如何?”
燕铁衣缓缓的道:“我们谈个交易,行么?”
锺忻的面色十分难看,他勉强的道:“什么交易?”
轻咳一声,燕铁衣道:“告诉我那个幕后主使你们的人是谁--也就是暗害应青戈的凶手
是谁?只要你据实相告,至少,你可以活命。”
锺忻神色一动,目光闪处。却发现围待在四周的那些黑衣大汉,他们个个悲愤之情盈溢
于形。正以一种期待中的抑制力在按捺着他们自己--也就是说,这些熊志甲的手下们准备听
令行动,为他们当家的报仇,听谁的‘令’呢?目前,除了他锺忻没有第二个主了。
于是,锺忻又犹豫起来,他和熊志甲是多年的老友,有过福祸与共的誓言。在关外,更
蒙受了熊志甲不少照应,何况他拜弟的命也赔在这档子──裹头?无论从江湖道义、朋友交
往、兄弟情分任何一方面来说。他都不能屈服退缩,否则,一旦背上了这个‘贪生相死’
‘卑颜求命’‘弃义苟安’的臭名,这一辈子也就会完了!
性命锺忻是要的,但却在将来能够混下去的情形才行。他决不想死,不过,也不想活着
羞于见人。
然燕铁衣看在眼裹,心中自然明白,对方骨子裹在想些什么、迟疑些什么,他差不多全
能猜到,然而,这对他来说,也一样是个难题,因为他极不愿将这数十名小角色屠戮殆净。
他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但他却难有妥善的法子来对付这些小角色的。--如果锺忻肯屈服,唯
一的顾虑便是怕这些人的宣扬。
地下,皮卓才仍然在翻滚,在哀号,他混身的血,满脸的污黑,他抽搐着,爬动着,不
似人声的嗥叫:“老……老锺……痛……痛死……我了……你……要替我……报仇……报
仇……啊……老锺……不杀那……燕铁衣……我死……不瞑目……老锺……呃……老……
锺……”
锺忻的脸色由原来的确黄变为灰白,渐渐的,又转成紫红。他的神情连连变幻,冷汗顺
额流淌,一双眼珠都几乎凸出了眼眶,呼吸是那样的粗浊,一口黑牙也快挫碎了……。
皮卓才显然已近油枯灯灭的辰光了,他已慢慢停了抽搐、停止了翻动与滚爬,他仰躺在
那里,双手抚看肚皮,只是偶而痉挛一下,有如一条涸澈之鱼般大张着口在喘气。但吸气的
时候少,吐气的时候多,一边犹极其微弱的在嘶喊:“仇……报老……锺……替我……报
仇……”
燕铁衣是那样沉静的站看不动,他的表倩冷肃而近乎寡绝--这种场面,他经得太多了,
看得太多了。感觉上早已麻木,甚至觉得厌烦;曾经沧海,这水还能称得上是水么?
摇摇头,他又开了口:“怎么样?锺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