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宵下来可真是折磨够了,金木那张原本红润的脸孔此刻显得如此的憔悴不堪,灰白泛着铁青,平素不甚明显的皱纹现在看去却是这般深刻与密集,宛如就这一夜已使他苍老了十年!
青叶子罗柴更是委顿得像个大病未愈的瘩汉,浑身斑斑血迹衬着他青白的脸盘,焦裂的嘴唇翻着燥皮,连那双眼也灰涩涩的夹着一层苦郁,他与金木并肩坐在一块,越发显得两个人的神情颓唐。
“两个半”过来见过了金木,罗柴也有气无力的与他们打了个招呼,阮凡一拍鲁风肩头,低低地道:“行了!我下来坐坐,也让你小子歇会……”鲁风一蹲身,阮凡已接着他的双肩凌空一转,轻飘飘的坐在地下,两条小得萝卜粗细的小腿软塌塌地平伸向前,鲁风扭动着身子,叹气道:“唉!这做牛做马的差事不知何日才能到头……”飞翼金木侧过脸瞪了鲁风一眼,嗓子哑生生的道:“你们不是与‘一座山’樊姜在一起的么?樊姜呢?”
“樊姜?”“两个半”面面相觑,阮凡惶急的道:“他不是在尊主你们攻上山去以后也带着二十名弟子跟着去了么?”
金木两眼一翻,愤怒的道:“谁叫他去的?你们两个又到了哪里?”
阮凡慌忙道:“我们奉鹿尊主临行前谕示协助他攻打后山,但只走了一半路便吃对方截住,只得我们两个突围而出,老樊是在我们前往协助鹿尊主时分手的,因为当时山顶打得热闹,山下又没有什么事,老樊唯恐我方人手不够,所以就带着人上去了,我们还以为他与尊主在一道……”气得金木一咬牙,低吼道:“饭桶,全是一群饭桶!”
“两个半”不敢吭声,只管低着脑袋装熊,金木握着拳虚空挥了几下,恨恨的道:“这一下我们可都有光彩了,‘铁’‘血’‘卫’三门好手尽出,率领三百名精锐弟子猝袭黑手党,结果却弄了个全军覆没,支离破碎,回去怎么向铁掌门交待?又怎么向其他三门一堂的同仁说话?你们不要脸老夫我还要,大草原已为了我们而玷污了……”项真睁开了一直半闭着的眼睛,他缓沉地道:“金尊主且请息怒,在下有数言奉告!”
金木赶忙堆出一脸笑容,道:“请说!请说!”
项真沉默了一会,低沉地道:“江湖风云变化难测,瞬息之间便易优劣之势,一个人或一个帮派要在江湖上永远称雄为霸,虽非不能却极其不易,强弱与胜负之分只有一线,越过此线便使结果完全相异,是而有言曰胜败乃兵家之常,武林中少有穷一世之间仍能兀立如故的英雄,武林中也同样少有百年来只胜不败的帮派,一个人与一个帮派的道理相同,难以事事皆占上风,桩桩惧称强横,基于天地等及人为的因由,往往有很多预料不到之事发生,或者败了,却要自惕干失败之因慎而攻之,以求再起之时不犯同过,实不用空白悔恨已成为过去之耻而耽搁了再雪此耻的准备功力……”顿了顿他又淡淡一笑道:“项真年幼,学浅才疏,贸然奉言相谏,若有顶撞干犯之处,尚祈尊主大人大量,莫予见怪才是。”
怔怔的望着项真,好一阵子,金木长长叹了口气:“老弟说得是,但……唉!话虽如此,老夫仍觉难以吞咽此气,又哪里有脸回去谒见掌门呢?”
咬咬下唇,项真道:“且图后谋吧,如今却是怎生寻个所在休养一时才是。”
金木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老弟,你身上的伤实在够重,首先便须设法将你的伤势治好……老弟,为了无双派,你已牺牲得太多……”项真淡漠的笑笑,道:“士为知己者死,尊主,古人早已说过。”
金木的脸上红了一红,他赦然道:“老弟待无双派如此真诚,不惜以命为援,但我无双派却太过愚昧,尚不能切体老弟苦心一片,碑石山上,若商老兄略听老弟之言,便不会弄得如此悲惨的下抄…唉!”
摆摆手,项真道:“这也难怪商尊主,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闻说商尊主在平时并非似这般急躁莽撞,尊主倒不用责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