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没翻完,林以柠垂着眼,终于还是没忍住,一颗眼泪直直砸在了屏幕上。
这一天心情起起落落,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释怀。
身侧,晏析抬手,在她的发顶上轻揉了下。
他没说话,林以柠却懂了。
片刻,车子抵达目的地,是京市西郊的一处私人庄园,孙非遥已经等在那里。
桑鹊和胡杨识趣的先下了车,晏析给林以柠解开安全带,抬眼看她,“过生日,可不能哭鼻子。”
林以柠这会儿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点点头,“我知道。”
“走了,小寿星。”
私人庄园的风格偏向江南园林,草木葱茏,十步一桥,清碧池水里倒映着赤金的夕阳,偶有探头的锦鲤,搅乱了一轮倾晖。
林以柠抬头,视线越过大如碗盏的玉兰花,看到了远处浅蓝色的光环,是西郊游乐园的摩天轮。
林以柠对这段的记忆,仅有论坛里的那几张照片,她很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后,晏析微微附身,下颌几乎要贴到林以柠的肩线。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在看什么?”
沉而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以柠回神,余光里是男人高挺的鼻梁,她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晏析直起身,视线压在林以柠身上,又掀起眼皮望了眼暮色里熠熠有光的巨型摩天轮,唇角倏而一勾,“哦——”
林以柠看向他,不自觉地紧张。
“我知道了。”晏析眼中带笑,“你在——睹物思人。”
私人庄园的主人姓温,日常负责打理的人叫“老周”。得了晏析的嘱咐,老周早早就请了地道苏帮菜的厨子,眼下梨木桌上刚刚上了两道甜品,一盅桂花酒酿汤圆,一碟小点心,依次摆放了百果蜜糕、松子黄千糕、枣泥拉糕和海棠糕。
晏析站在一旁和老周寒暄。
“辛苦周哥了。”
“不敢当,您吩咐的事,自然要办好。”
“多谢,帮我和温总带声好。”
“没问题。”
林以柠已经被桑鹊拉着坐下,怂恿她赶快尝尝,是不是家乡的味道。
林以柠舀了一小勺桂花酒酿,清甜的花香在唇齿间溢开,用料上乘,口味也自然更精致。
晏析在她身边坐下,见她吃得平静。
“不喜欢?”
“喜欢。只是……”林以柠顿了下,想起洄水镇老婆婆的小摊车。
“我以前在洄水镇常吃,两块钱一碗,味道没有这个好,却……”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这过分精致的口感,反倒失了食物本身的韵味。
晏析大约猜到她是想家了,将瓷白的小碟又往林以柠面前推了推,“那再尝尝这个。”
他微顿,又轻声补了句:“有机会,一起去尝尝你说的酒酿。”
一起去。
这样亲昵的字眼落入耳中,林以柠心尖一跳。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身侧这个人不久前,在论坛上公开表态,说在追她。
林以柠放在桌下的手蜷起,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一套类似公关的说辞。
不要多想,不能认真。
一顿晚饭吃完已经接近九点,桑鹊推来了蛋糕车,三层的粉色翻糖蛋糕,最顶上的正中间,站着一个小小的芭蕾舞女孩,白纱裙扬起,阿拉贝斯克的经典舞姿。
胡杨一愣,脱口而出问道:“为啥是芭蕾舞啊?”
话落,却被桑鹊用手肘撞了下。
林以柠的目光也投向那个小小的芭蕾舞女孩,做工精致,几乎连眼睫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她看到了女孩发顶上的发圈——金色的小月亮。
桑鹊几个人帮忙插蜡烛,胡杨边插边数,“15、16、17、18——”
“可以了。”晏析止住了胡杨继续插蜡烛的动作,“就十八根。”
胡杨挠头,“以柠妹妹不是二十岁生日么……”
“傻子,你闭嘴吧。”桑鹊嫌弃地开口,“女人至死是少女,懂不懂?”
胡杨:“……”
晏析从裤包里摸出打火机,是他常用的那一只。
“哒”的一声,蓝色的火焰窜起,点点烛光围绕着芭蕾舞女孩渐次亮起。
温软的光照亮女孩所在的方寸天地,闭环形成的一瞬,黑暗被彻底驱散,只余暖黄的明亮。
林以柠恍然想起除夕的那晚,晏析说:林以柠再也不会怕黑了。
今晚,他似乎又用另一种方式,帮她驱散了黑暗和灾厄。
“许愿吧,小寿星。”
晏析的声音打断了林以柠的思绪,她闭上眼,纤长的眼睫合在一处。
她的愿望有点多。
关于外婆,关于林桥,关于梁琴,关于陆晶晶……
轮到她自己的时候,林以柠顿了顿,只在心中默念:希望她喜欢的人可以健康平安,一生顺遂。
烛光映着女孩子凝白的脸,皎若明月,温软更甚熠熠烛火。
“生日快乐!”
蜡烛吹灭的一瞬,所有人齐齐开口,林以柠弯起唇,露出了今晚最开心的一个笑容。
老周走过来,在晏析耳边低语,“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开始放?”
晏析轻嗯了声。
桑鹊爱热闹,已经抓起蛋糕刀,“切蛋糕切蛋糕,柠柠,你要哪一块?”
“都好。”
林以柠伸手去摸顶上的那个芭蕾舞女孩。
她最想要这一个。
指尖就要触到,晏析的手却先她一步,轻轻一提,拿走了顶上的芭蕾舞女孩。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女孩子细细的脚踝,说不出的暧昧。
晏析勾唇,抬眼看向林以柠,“你们随便,我要这个。”
林以柠默默地缩回手,也定定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交叠,晏析唇角挂着明晃晃的笑,仿佛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要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