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林桥还打来电话,说已经和院里提交了申请,下个月就回来。
一切顺利的话,或许他还能看到她在京大百年校庆舞台上的演出。
视线里多出一杯热牛奶,还有骨节分明的手。
林以柠抬起头,触上晏析沉静深湛的眸子。
“林叔叔不会有事的。”晏析开口,沉磁的嗓音,给人莫名的安定感。
林以柠吸吸鼻子,眼泪又涌上来,啪嗒一颗掉在牛仔裤上,砸下一个深色的小点。
林以柠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发顶上突然多出温热的触感,晏析的手掌轻轻的在她头上揉了下。
“想哭就哭吧。”
情绪本就需要宣泄的出口,晏析的这句话无异于按下了这个宣泄开关。一刹那,眼泪汹涌而出,林以柠不再憋着,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呜呜声伤心又难过,她像只被抛弃了的幼兽,孤零零的只剩一个人。
一旁有人看过来,晏析按着林以柠的后脑,将她的脸颊贴在自己身侧,帮她掩去狼狈。林以柠攥着晏析衬衫的下摆,将昂贵的布料攥得皱皱巴巴。
片刻,晏老太太结束了和院方的沟通。老院长和老太太并肩往外走,安抚道:“您放心,院里会尽量协调,给老林安排最好的医疗资源。有了消息,也会第一时间通知给您。”
晏老太太:“好,麻烦您了。”
林以柠红着眼睛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一群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她知道,这些人是林桥在医院的同事和领导。
老院长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眼中也带了悲恸之色。
他在林以柠面前俯下身,温和开口:“相信伯伯,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林以柠抿着唇,紧紧攥着手下的衬衫布料。
手背被温热覆上,晏析干燥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安定的力量沿着掌心的纹路蔓延。
“嗯。”林以柠点点头,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折腾了大半夜,所有人都有些疲倦。尤其晏老太太,年事已高,肉眼可见的憔悴。
林以柠擦干眼泪。
“奶奶,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在这儿等我爸爸的消息。”
没有什么地方,比医院的消息来得更快更准确。
晏老太太心疼林以柠,想要留下来一起,晏析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他看了眼身侧的林以柠,“我留在这儿陪她。”
晏析在正事上一向有分寸,晏老太太点头,“也好,你陪着柠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找你姑姑也行。”
林以柠这才注意到,晏璐清也站在人群里,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明艳漂亮,女人红着眼睛,冲她点了下头。
医院的人给他们在办公楼找了一间休息室,林以柠这会儿不哭了,手里捧着热牛奶发呆。晏析就坐在她身边,长腿屈着。
他侧过头,看她微肿的眼睛。
林以柠眨了下眼睛,眼皮厚厚的,绷得很不舒服。
“消息最快也要天亮,要不要先睡会儿?”晏析问。
林以柠摇头。
她扭头看向晏析,心里还是担心又害怕,“真的会没事吗?”
“傻不傻。”晏析抬手,拨开她早已经粘在额头上的刘海,“你爸爸是不是京市一院最好的外科医生?”
林以柠有些茫然,然后点了点头。林桥当然是京市一院最好的医生之一,不然也不会参与这次援非。
“那就对了,最好的医生,一定救过很多人,所以他更明白生死的界限。”晏析又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揉了下,“有你在,他不会让自己有事。”
男人的眼睛专注又认真,茶黑的瞳仁是深海一样的沉静。
林以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样的沉静包围,一颗心像吸了水的海绵,一点点放松,一点点的沉下来。
心中的焦虑得到缓解,林以柠双手合十,抬起眼看着休息室白炽的灯。
“天上的神明,请你们一定要保佑我爸爸平安无事,拜托你们了。”
轻轻软软的声线。
晏析看着她,纤薄的骨架,乌黑的长发抓成了松松的小丸子。林以柠抬着眼,眼睫纤长浓密,清润的眼底是满满的虔诚。
晏析从不信神佛,却在这一瞬又恍然觉得,神佛或许真的可以佑平安。
天快要亮的时候,医疗队从米拉维纳发回消息,林桥和另外一名同事已经平安度过危险期,生命体征平稳,只是人还没有醒过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以柠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身上还盖着医院的薄被。
老院长特意给她带来这个消息,听说她也是学医的,不住的点头,“好孩子,好好学习,以后接你爸爸的班。”
晏析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份早餐和一个纸袋子。
“蒋伯伯。”
老院长点点头,又多安抚了林以柠两句,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