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陈中亮就来了精神,果然是他!
小满穿着工作服,有些脏污,脸上也脏乎乎的,头发盖着脑门,整个脸看上去不清不楚的。人有点萎靡,进来的时候,表情呆呆的。
“小满!”陈中亮闪出来。
“哦。”小满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这个样子?你干吗呢最近?”
“挣钱呢。”
“挣什么钱?你去工地啦?还是什么地方?”
“嗯。工地。”
“□□去那儿干吗啊?别的活不能干?那都是外地民工!”
“哪不一样啊。”小满往家走。
“小满。”陈中亮拉着他。
“我没劲儿,也脏得狠,今天不过去了。”
“我不做。”陈中亮说。不知道为什么,相亲之后,和那个姑娘见了几次,倒格外想小满了。“就跟我待会儿。”
“我先洗个澡。”小满说。
“嗯。”陈中亮放开手“你回去洗,一会儿我那儿有冰西瓜,洗完吃。”
小满笑了一下。
小满穿了t恤和短裤,坐在陈中亮的家里吃西瓜,凉凉的西瓜下肚,舒服了好多。陈中亮看着他,他头发上还带着水珠,脸还红红的,有的地方似乎有点晒伤。
“你别去了,作么不是。”陈中亮捋了捋小满的头发。
小满埋头吃西瓜。
“听见没有啊。”
“咳,哪都一样。管吃管喝的,现在还有绿豆汤,挣的比卖光盘时还多两百呢。”
“你瞅瞅你,挺白一小孩,现在跟烫熟了扒了皮的耗子似的。”
“真恶心,你形容的。”小满吐西瓜子。
“瞧你累这样。”陈中亮看着他说。
小满觉得陈中亮有点不对,问“你有什么事吗?”
陈中亮沉默了一阵。
然后说“我跟你说了吗,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别人给介绍的。”
“唔。”小满勺子停了一下,又挖了一勺“人怎么样啊?”
“还成,就是不大好看,没你好看。”
“你又娶不了我。”
陈中亮叹了口气“挺矛盾的我。”
小满看着很少这样的陈中亮,挖了一勺西瓜,把勺子递到他嘴前,陈中亮看他,他把勺往前推了推,陈中亮把瓜吃了,然后凑过来,亲小满的嘴巴,然后不知上来一股什么劲儿,越亲越凶,小满开始挣扎,陈中亮的手却狠狠把他揽在怀里。小满觉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热,陈中亮最终还是放开了他,在一旁不住喘气。
小满平了气儿以后说:“你不用矛盾,该怎么着怎么着。你也知道,我不会怎么样。一直就是这样的。”
然后,他往外走“我衣服快臭了,回去洗衣服了。”
关门声传来,陈中亮还是坐在凳子上。
过了好一阵,院子里传来洗衣服的声音,陈中亮听了一会儿,慢慢靠近窗户,对着那喊
“小满……”
没人搭话。
“小满……你生气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只有洗衣服的声音。陈中亮走了出去,然后吓了一跳,那里洗衣服的,是小满的妈。
越风华瞟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叫小满干吗?他不舒服,睡觉了!”
小满的确不大舒服,可能好久没有这么大劳动量了,而且,一直在太阳地里。下午突然变了天,狂风大作,突然间大雨瓢泼,小满还在那里铲沙子,被浇了个正着。
当天夜里,他就发烧了,本来闷热的天,他像在冰窖里。
越风华一早就去桥地下跳交谊舞了,这是她最新的兴趣。一早出去,中午才回来,有时中午饭也在外面解决了。
小满感觉浑身散了架一般,打电话去请了半天假,那个工头好像还不大高兴,小满说,我下午肯定到。
接着,他揣了点钱,直奔医院了。
医生直接让他打吊瓶,床铺当然没有位子,护士把他带到在走廊里,小满坐下,就在那里开始打点滴。
一边打一边浑浑噩噩的,眼睛没焦点地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一点一点流进身体里。
周唯一下就看见了小满,那时小黑刚刚被弄进去包扎,这人昨晚喝酒脾气暴躁居然一个不爽就跟人打起来,今天一早上去接周唯的时候,让人给报复了,脑袋给开了瓢,周唯还要带他上医院。刚刚送进去出来,就看见小满坐在那里,纤瘦的身体靠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扎进点滴针的手背,无力又孤单。
周唯慢慢走过去,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知道,这个男孩虽然只是吃过一次饭,却不能置之不理。
“小满?”周唯叫他。
他没有马上反应,却慢慢抬起头,周唯看着他迷惑的眼神,随即听他乌突地说
“大叔?”潜意识里,小满还记得好久以前,有个人跟他说“以后你就叫我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