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就是那家全屋定制公司的设计师,唐亦宁说:“挺快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江刻说:“那些柜板会提前几天运到新房,送货和安装不是同一天,送货那天,你去给他们开个门吧,让他们把货都堆到客厅。”
唐亦宁应下:“好,没问题。”
又是几天过去,唐亦宁一直没接到望金拉链的电话,心里非常失望,觉得这次面试又失败了。
她分析了一下,对方可能认为她没有业务员的经验,有些岗位,哪怕半年经验都胜过面试时的巧舌如簧。
唐亦宁想,也许,她还是得从跟单做起。
全屋定制的那些柜板,在安装前两天送货上门,唐亦宁开着江刻的车去新房,看着两个送货工把货一样样从电梯运上楼,再背进房。
那些柜板、面板都包着泡沫,再装进纸箱里,数量出人意料得多,好多板子还很长、很重,在客厅堆起一座小山。
唐亦宁挠挠头,收完货后离开新房,等着周日和江刻一起过来陪工人安装。
安装柜子前一晚,江刻接到赵海涛的一通电话,是关于有个服务oom(outofmemory,意为内存不足或内存溢出)的问题,这个情况出现三天了,之前交给小南去解决,小南排查了几个点都不对,搞得赵海涛焦头烂额。
“你明天来加个班吧,还是要你来处理。”赵海涛对江刻说,“早点儿把这个bug解决掉,早点儿进行下一步,我给你批加班费。”
“我明天有事。”江刻看了眼唐亦宁,对着电话说,“这样吧,我协调一下,一会儿给你答复。”
挂掉电话,江刻告诉唐亦宁,单位里有比较重要的事,他第二天要去加班。
唐亦宁问:“那明天装柜子,怎么办?”
“你去吧。”江刻说,“也不用你做什么,看着他们装就行,中午给工人买几份午饭,给他们喝矿泉水,我争取下午赶过来。”
“我今天都来大姨妈了,明天是第二天,最不舒服的时候。”唐亦宁噘起嘴,她对装修真的毫无经验,父母家都已十几年没装修,新房装修、买家具的事,全是江刻在做决定,她很少提意见。
“如果明天不装,要拖到下周日了。”江刻说,“早点装完,我们别的家具就可以早点送货,你去盯一下吧,身体不舒服就找个地方坐着,我忙完了就过去。”
唐亦宁想了想,答应下来:“好吧,那你早点过来,万一安装上有什么事,我也不懂。”
江刻说:“行,我一定早点过去。”
第二天,唐亦宁一早就开着车去新房,八点多时,三位安装工上门了,两个年龄稍大,三、四十岁,一个戴鸭舌帽,一个穿黑背心。
另一个工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个子中等,皮肤黝黑,貌不出众,看到唐亦宁后,他的眼睛就老往她身上瞟,还问:“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男人呢?你爸,你哥,你老公、男朋友,一个都不来吗?要你一个女孩儿来管这事?”
唐亦宁不喜欢他看人的眼神,警惕地说:“我老公在加班,下午会过来。”
三位安装工没再废话,简单分工后,开始拆客厅里的柜板包装,鸭舌帽负责客厅的电视柜和玄关柜,黑背心负责主卧的大衣柜,年轻的黑皮负责次卧榻榻米和小衣柜。
他们动作麻利,互相配合,先把属于自己房间的板材抬进对应的房间,接着就各干各的,把柜板组装起来。
唐亦宁不用做什么,就在几个房间转悠,一箱矿泉水摆在厨房台面,让工人们渴了就去拿水喝。
鸭舌帽和黑背心几乎没找过唐亦宁,只有黑皮,时不时地把她叫去次卧,问她这个怎么弄,那个怎么弄。
唐亦宁说:“你按图纸装就行了呀。”
“我觉得图纸不对。”黑皮讲话有口音,拿着图纸给唐亦宁看,“这个地方,你看,是不是应该多块板?但我找不到。”
“找不到?”唐亦宁说,“客厅还有没拆的板,你再仔细找找,要是找不到也是你们的事,你去和公司里的人讲,让他们补发,到时候再装上去就好了。”
“那多麻烦。”黑皮笑得很古怪,站在唐亦宁身边,用手臂去蹭她手臂。唐亦宁察觉了,退开了一步,黑皮又蹭上来,这次还变本加厉,往她胳膊上摸了一把。
唐亦宁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别碰我!”
她穿着短袖t恤和长裤,绑着马尾,一点儿没化妆,但年轻娇美的容貌不是朴素衣着能遮掩的,黑皮眼里的那点龌龊心思一览无遗,他勾着嘴角一笑,没再去骚扰唐亦宁。
唐亦宁快步退到客厅,茫然无措,走去阳台给江刻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江刻正在排查问题,不停地尝试与纠错,接到电话后一看时间,还是上午,不解地说:“我不是说下午吗?”
“你早点过来。”唐亦宁一颗心还在砰砰跳,“安装的人不太好,有个人很下流,我有点怕。”
“知道了。”江刻以为她说的“不太好”是对方态度不好,“下流”是指对方开黄腔,还叮嘱她,“有些人文化水平不高,嘴会比较脏,你别和他们太计较,大白天的他们也不敢太过分,要是把他们惹毛了,柜子装得不好,倒霉的还是我们。”
唐亦宁:“……”
中午,唐亦宁给工人们叫了快餐做午饭,她自己也吃这个,屋里乱得一塌糊涂,到处是纸板、泡沫和柜子半成品,根本没地方坐,她干脆捧着饭盒坐在入户门外,拿几块纸板垫屁股,一个人默默地吃。
黑皮又过来了,看她饭盒里的菜,说:“姐姐,你吃鸡腿啊,和我一样,哎,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啊?”
唐亦宁哪里会去理他。
黑皮又问:“你老公是做什么的?一年能挣多少钱?应该不多吧?这地儿忒偏,他还只买了这么小的屋,我老家,我妈给我盖的三层楼!装修得像个小皇宫,比你这儿不知道大多少倍!”
他讲话时,口水就那么喷出来,唐亦宁看着手里的饭盒一阵反胃,把盖子一盖,起身丢到垃圾桶里。
吃完饭,三位工人稍作休息,继续安装,唐亦宁不停地看时间,下午两点多,她给江刻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过来,江刻说还要再等一会儿。
下午三点多,她再发,江刻不回了。
唐亦宁给他打电话,江刻没接,她怒意上涌,就不停地打不停地打,江刻中间接了一个,压低声音说:“干什么?我这儿在开会讨论问题,我说了我忙完就会过去!”
唐亦宁:“你说你下午会过来的!”
“现在也没到晚上啊!”江刻说,“我先挂了,我这边问题很棘手,不解决完我走不了。”
不由分说,他挂了电话。
唐亦宁的肚子很不舒服,例假第二天,是最难受的一天,新房的卫生间可以用,工人们都用客卫,唐亦宁因为要换卫生巾,就去主卫。
垃圾桶还没买,她提前准备了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地上,把换下的卫生巾丢进去,再扎好袋子。
下午四点多,柜子安装进程才过半,唐亦宁没想到装柜子要这么多时间,一边焦心地等待江刻,一边还要躲着黑皮,委屈得直想掉眼泪。
她想,要是爸爸妈妈能帮上忙就好了,可惜他们住得太远,爸爸身体还不方便,没法过来。
早知道,应该去叫一下小姨和姨父,再不济,叫蔡东东也行,不过这都快晚上了,万一把他们叫过来,江刻又来了,大家也许会说她小题大做,连这点事都搞不定。
江刻家里,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和他结婚几个月,唐亦宁只见过沈莹真,对方的身份还是和江刻没有血缘关系的“婶娘”。
江刻像是断了六亲,以后要是出点什么事,他家完全指望不上,真的没有问题吗?
五点半时,天有点黑了,唐亦宁望着窗外,江刻还没来。
黑皮去厨房拿水喝,出来时走到她身边,笑着问:“姐姐,你老公呢?天都要黑了,他怎么还没来?”
唐亦宁冷冷地看着他,黑皮说,“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你根本没老公,是不是?”
四下无人,鸭舌帽和黑背心在主卧一起搞大衣柜,黑皮向唐亦宁逼近一步,说:“你长得真好看,姐姐,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女孩,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嫌我没钱,但我那东西很大,会让你很爽,不过今天不行,我知道你不方便,我看到袋子里的血了。”
除了上午的那次手臂触碰,黑皮没再和唐亦宁有过肢体接触,但他的眼神里有赤/裸/裸的淫猥下流,说的每句话都那么恶心,恶心得唐亦宁想吐。
她一句话都不想和黑皮说,只想夺门而出,但她舍不得……这是她的家,她和江刻的房子,他们倾尽所有交的首付,定制的柜子花了四万三,全是她给的钱!她不敢走,怕他们恼羞成怒把柜子装坏。
她面对着三个陌生男人,鸭舌帽和黑背心看起来很老实,从没对她有过越矩的行为,讲话也客气。只有这个黑皮,唐亦宁讨厌死他了,想要打电话去公司投诉,又有同样的担心,怕他们把她的柜子弄坏。
她都没有证据,报警都没用,对方只是说了几句话,碰都没碰她,她能怎么办?只有给江刻打电话,不停地打,但江刻一直不接,就是不接,跟失联了一样!
唐亦宁最终鼓起勇气,把这件事告诉给年龄最大的鸭舌帽,她抱着双臂,说:“我会向你们公司反映这个情况,你们用的人太下流,我会要一个说法。”
鸭舌帽连连向她道歉,说黑皮就是个孩子,才十七岁,刚从老家出来打工,不懂事,希望唐亦宁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投诉他们,他们一定好好干活。
鸭舌帽按着黑皮的脑袋让他给唐亦宁道歉,黑皮一脸无所谓,嬉皮笑脸地说:“姐姐,对不起,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