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宁出去买晚饭，江刻独自一人躺着，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隔壁床的大哥问他：“小伙子，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吗？她对你很好呀。”

江刻扭头看看他，说：“不是女朋友，是我同学。”

一个说是同事，一个说是同学，都是假的，他们信口拈来，说得脸不变色心不跳。其实江刻自己也搞不清，唐亦宁到底是他的谁，应该算是……朋友吧？

冬季天黑得早，唐亦宁提着饭盒回来时，窗外已是薄暮冥冥。江刻挂完了一袋药水，自己换上蓝白条纹病号服，被护士换上另一袋水，有了病号服加持，那胡子拉碴的样子看着更加凄惨。

唐亦宁站在病床边揭开饭盒盒盖，里头是一碗热气腾腾、飘着紫菜、虾皮和蛋丝的小馄饨，还有翠绿的葱花做点缀。

江刻闻到那香味就饿了，他毕竟是个还没满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儿，生病很难受，却也敌不过饥饿。

唐亦宁摇起他的床背，害羞地问：“我……喂你吃吧？”

“不用，我自己能吃。”江刻调整了一下坐姿，“不是有小桌板么。”

唐亦宁努努嘴：“好吧。”

她收起自己难以告人的小心机，原本还想和江刻互动得更亲密些，却也知道他的病没那么严重，硬要喂他吃饭实在是太难为情。

唐亦宁给自己买了一份炒面，端着餐盒坐在病床边陪江刻一起吃。

江刻把一碗小馄饨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唐亦宁问：“够不够啊？不够我再去给你买点吃的。”

江刻抹抹嘴：“够了，你别跑了，歇会儿吧。”

唐亦宁便乖巧地陪在他身边，帮他看着药水进度，在他要上厕所时扶他下床，高举点滴将他送到卫生间，把药水挂上挂钩，才走出来。

江刻上完厕所，出来后就看到女孩儿脸红红地等在门外，不知怎么的，他的脸也迅速地红了起来。

药水随着针管输进身体，效果起来了，江刻的烧还没退，体感却不再那么难受，他有点困，就歪着脑袋睡了一会儿。

唐亦宁不好在医院陪夜，眼看着末班公交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给江刻灌好一杯热水，放到床头，拍拍他右手背，叫他：“江刻，江刻。”

江刻被她叫醒：“嗯？”

唐亦宁说：“我得走啦，要不然会赶不上末班车。”

江刻心里一空，像是缺了什么，开口时语气都冷淡许多：“哦，很晚了，你回去吧。”

唐亦宁叮嘱他住院要注意些什么，背上自己的包，说：“那我走啦，你好好休息。”

江刻怔怔地望着她，眼皮眨了一下，唐亦宁觉得他的眼睛似乎比平时更黑、更亮，还湿漉漉的，很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又一次伸手去摸江刻的脸，笑着说：“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医院里的早饭不好吃，你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脸颊上的皮肤感受到女孩的掌温，心里缺了的地方似乎又被填上了，江刻心情好起来，说：“白粥就行。”

“好。”唐亦宁说，“我家有一种酱瓜，配白粥特别好吃，我一起给你带过来。”

江刻：“嗯，谢谢。”

唐亦宁离开了，江刻摸过手机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他不禁担心，这么晚，她回家会不会不安全？

明天……不能再让她待到这么晚，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他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不能去麻烦她，小鸡崽才十九岁，还是个小孩儿呢。

可是，她陪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江刻回想起之前的那些片段，每次睁眼，都能看到病床边的女孩，她都没玩手机，就那么托着下巴看着他，见他醒来，会对他笑。

身边的大哥已经在打呼噜，江刻却没有睡意，茫然地睁着眼睛，面向天花板发呆。

一会儿后他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空了的陪护椅，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十分期待，第二天一早能再次见到小鸡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