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江悠然是个聪明的小男孩,性格更像唐亦宁,温和爱笑,也很爱哭,就算爸爸在学业上对他要求严格,也不会减少他对爸爸的爱与崇拜。
唐亦宁走到江悠然身边,揉揉他的小脑袋,低头看口算本,夸他:“真棒呀,你看,你认真做的话,两页其实很快就能做完啦。”
江悠然抽抽噎噎地说:“可我怕做错,爸爸说错一道,就要加一页。”
这可真是太恐怖了,江悠然压力山大,他哪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嘛!
唐亦宁说:“所以你要学会检查呀,做的时候不能粗心大意。”
江悠然点点头,抬起脸问了另一个问题:“妈妈,爸爸是要把我们的房子给别人住吗?”
唐亦宁说:“对呀,租给别人住,别人会给我们钱。”
“我喜欢那个房子。”江悠然搬到大房子才一个月,还在怀念303,“你和爸爸说,让他们不要弄破我的房间,那是我最喜欢的房间。”
“知道啦,我会和爸爸说的。”唐亦宁微笑,“那也是妈妈最喜欢的房子,妈妈也很舍不得呢。”
——
303室租掉了,江悠然也渐渐习惯他们的新家,大房子真的好爽,有一间大大的客厅,可以和小狗在屋里撒欢儿玩。
十二月冬至,周末时,江刻和唐亦宁带着江悠然去给沈莹真扫墓。
他们每年都避开清明,只在冬至去,因为不想撞见别人。
沈莹真睡的是单穴墓,生前自己挑的,说不想和江岳山合葬,一直到沈莹真去世,江岳山才知道这件事,愣了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江可芯已经本科毕业,如江刻所愿,她顺利保研,继续在西安攻读硕士。
江岳山搬去了郊区的那套大房子,真的找了个老伴,但没结婚,江可芯说老爸精着呢,不会把房产留给后老伴。
江可芯还把二叔家的事当八卦说给江刻听。
江可聪早就和褚萍离婚了,郑馥玲和江岳河卖掉大房,换了一套小二居,花尽毕生积蓄保住了江可聪的婚房。
郑馥玲见不得儿子消沉度日,到处托人说媒,可一直到现在,江可聪年近四十也没结上婚,还没工作,和父母一起生活在婚房,继续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一家三口靠二老的退休金度日,郑馥玲会把小房子出租后的三千房租交给儿子,让他零花。
这份爱感天动地,江可聪永远都是他们最心爱的大宝贝。
沈莹真的墓碑前,唐亦宁放下花篮,江刻点了几支香,江悠然像模像样地拿着香朝墓碑拜拜,嘴里说着外婆教给他的话:“奶奶,我来看你了,我会好好吃饭,好好上学,你在天上要保佑我和爸爸妈妈,还要保佑小姑姑。”
江刻蹲在墓碑前,絮絮地对沈莹真说话:“妈,我们买新房了,房子很大,住得特别舒服。小房子没卖,租掉了,租给一对小夫妻,男的二十六,女的二十五,就是我和宁宁买房时差不多的年纪,现在看他们,真的好年轻。”
“我和宁宁过得很好,工作都很顺利,宁宁的爸妈身体也健旺,还有然仔,他明年要上小学了,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
“你还记得尤达吗?肯定记得吧?尤达结婚了,就是今年五月,春节时他关了店,去北海散心,去的时候一个人,回来时带了个女孩,比他小五岁,人很实在,现在帮着尤达一块儿干快递。尤达……也算是有家了,就是房子小了点,才五十多方。”
“宁宁说不小,她从小住的房子就是五十多方,住了二十多年。想想也没错,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劲往一处使,小房子也是个家,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可芯还在西安,我们有时候会通电话,她回来过寒暑假会来家里吃饭。我问她有没有找对象,她说没有,我觉得她在骗我,真的,宁宁也说她像是有对象了,她和你说了吗?要是没说,你托梦去问问她。”
“说起来,你都走了九年了,唉……”
江刻低声叹气,唐亦宁站在他身边,揉了揉他头顶的发。
冬天的墓园清冷萧瑟,寒风吹过,墓碑旁的松柏树沙沙作响,江悠然没听爸爸说话,在边上蹦跳着玩,小孩子还不理解死亡,只知道每一年都会被爸爸妈妈带到这里来看奶奶。
扫完墓,江刻收拾了东西,左臂揽着唐亦宁,右手牵着江悠然,对着墓碑说:“妈,我们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照片上的沈莹真有着胖嘟嘟的脸庞,眼睛微弯,对着他们露齿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