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有在钱庄召集十来个掌柜,分别负责京都府、外省各地近些年来收受贿赂帮助一些举子进行科举舞弊的差事。
去年秋闱收来的钱存在钱庄里,大约有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算盘敲敲打打算下来能挪出七.八十万两白银来用。
郑有:“我本来不想动这笔银子,可惜形势严峻,你们也看到了。我先拿一半钱,剩下等风头过了再算总账,多退少补,绝不会亏待你们,更不会私吞这笔钱。你们清楚我郑有的做事风格,跟着我只要诚信、忠诚,把差事办好,我就能让你一家子过得舒坦。但要是谁有反骨,背着我出卖大伙儿,别怪我下手无情!”
十几位掌柜异口同声:“小的们明白!”
“很好。咱们的脑袋虽然挂在一根绳子上,但也不用太担惊受怕,我们后头还有朝廷里的人帮忙周旋,这段时间多加小心,多防范来路不明的外人,少喝花酒!”
十几位掌柜都做出保证,郑有才叫人去拿钥匙取出可在十三省三十一府通兑的银票,总共五个小箱子。
其中四个箱子装银票,第五个箱子放着一本诗经,郑有直奔第五个箱子拿出诗经。
刚放在手里,门窗就被踹开,着黑袍甲胄的禁军训练有素地闯进钱庄,包围议事厅堂,拿下十几个掌柜。郑有眼疾手快将诗经扔进火炉,一柄唐刀破空劈来,哐当声响,火炉落地,被一只着高筒长靴的脚狠踩下去,当即瘪下一个大坑,令人惊惧来人该是何等巨力!
副官捡起烧了一角的书问:“这是什么?”
郑有:“大人不识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诗经。”他振臂掸开扣住他的禁军:“敢问诸位擅闯钱庄是拿着哪条律令羁押我等?我等奉公守法之民,月明如水,趁兴谈诗论道,又是犯了大景哪条律法?”
副官咬字清晰:“你们勾结考官,贿赂公行,徇私舞弊,杀人灭口,条条件件都犯了杀头重罪,大理寺够不够格羁押你们?!”
郑有面色惨白,十几个掌柜瞬间吓破胆,还有人当场昏倒。
“勾结外省考官,偷天换日,把他人的卷子替换给交了大笔银子的考生,或圈出并无真才的考生令其中榜,考生考场被黑,不过召集考生到孔庙鸣冤,你就把人打残废!还擅自截杀上京告御状的考生!胆大包天,妄作非为,你还敢跟我说大景律令刑法?”
副官呵斥:“来呀,把他们押回大理寺!”
郑有嘴硬,被鞭笞得奄奄一息也不肯吐露半个字,其他掌柜就没他这副硬骨头,先恫疑虚猲,再刑罚加身,不到半天就有人交代贿赂考官,营私舞弊和杀人灭口的罪行。
大理寺刑堂有间简陋的茶室,与刑讯犯人的刑堂只有一墙之隔。副官走进茶室,将十几张口供呈给霍惊堂。霍惊堂手肘搁在太师椅扶手上,撑着上半身,斜坐着,没点当下士大夫正襟危坐的风范,显得格外懒散不羁。
霍惊堂翻看供词,一目十行:“差不多了。”
安静片刻,他又问:“那本诗经问出有什么作用没?”
副官:“问出来了,说是本黑账。记着江南考场各个收受贿赂的主考官、贿赂考官的考生和近一年的交易款项,每笔都记录清楚,最高一笔近三十万两白银,最少也有千两,从秀才、贡生、举人、贡士甚至是进士都有,明码标价,性质跟卖官鬻爵差不多了。这么庞大的关系网,绝不是郑有一个员外能经营得起,背后必须有更大的靠山,不是秦王,就是郑国公。”
话音一落,旁边的大理寺少卿忍不住腿肚子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