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求生倒计时 木兮娘 3898 字 3个月前

夜市林立的酒楼飞檐处挂满琳琅满目的灯笼,微黄的火光一灯一点照亮半个京都府,下方五步一个小摊,摊贩们卖力揽客。

还不到夏天,前面桥头处早早便有人卖起冰镇酸梅汤、甘草冰雪凉水等冷饮,生意火爆,原是游人吃了许多油腻食物就需要冷饮解渴。

赵白鱼一路走来,品尝不下十种美食,倒不怕胃口小装不下,反正有胃口大的霍惊堂帮忙收拾残局。

吃到桥头时,已觉口渴,便买了两碗冰镇酸梅汤,浅尝一口,先凉后甘甜,腌梅子煮过后的香气格外浓郁,赵白鱼眯起眼睛。

古法熬制,用料丰富,一碗满足。

“好喝。”

突然一声喝彩:“好!”却是桥梁对岸杂耍演到绝妙处,看客禁不住叫好。

桥下有河舫经过,河舫里传出曼妙的歌声,河两岸则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桥梁上有人卖灯笼、面具和桃枝、杏花枝等物品,赵白鱼经过时停下脚步,看中做工精致的鎏金面具,拿下来在霍惊堂脸上比划。

“你说你当初戴个漂亮点的面具,说你貌丑的谣言怕是会换个说法。”

霍惊堂看两眼面具:“丑点事少。”

赵白鱼笑了,买下这副鎏金面具便听小商贩说:“小郎君不如也把这副相配对的鎏金面具一块儿买下?”

小商贩拿出另一副同样精致的鎏金面具,造型有别于赵白鱼手里的那副,不过合在一起时,能变成一个全新的鎏金面具。

“街头闹市原来也有这般精妙造物。”

惊叹声从背后穿插而来,暗红色的身影突如其来地掠过赵白鱼,拿过小商贩递来的鎏金面具,余光瞥见赵白鱼当即转身:“五郎?”

是赵钰峥。

身着暗红深衣,头戴玉冠,怀里执一枝桃花,鬓边簪花,貌若好女,容色姝丽。

深衣皂靴并非时下流行的穿着,只有行加冠礼当日才会穿,而赵白鱼和赵钰铮同穿深衣,面面相对,显然缘分巧妙,竟选了同一个吉日举行加冠礼。

赵白鱼看向赵钰铮身后,赵家两个儿郎和当今太子都穿着便服紧随赵钰铮,而他们也都看到赵白鱼身上的深衣,赵长风和赵三郎的表明明显一愣,尤其赵三郎似乎才意识到赵白鱼和赵钰铮同岁。

今日加冠,他却没有任何贺词和礼物,顿时手足无措。

赵钰铮迟疑:“五郎,今日是你加冠礼?”

赵白鱼神色淡淡:“我与你同岁。”

赵钰铮结结巴巴:“哦,哦。”思忖片刻,从腰间摘下一块羊脂玉塞到赵白鱼手里:“我送给五郎的加冠礼。”眼皮一垂,瞥见他手里的黄金面具,便反应过来似地说:“我这面具和五郎你手里的面具很是相像……是一对吗?五郎想一对都买?”

他犹豫了一下,将鎏金面具一块儿放赵白鱼掌心:“抱歉,我刚才没发现……还你。”

太子的视线始终落在赵钰铮脸上,自然瞧得清赵钰铮眼底的喜爱和不舍,更清楚赵钰铮如今对赵白鱼多加迁就,相处时总有些小心翼翼和讨好,便知赵钰铮是觉得当初的李代桃僵愧对赵白鱼。

但这事是他们私下作为,和赵钰铮无关。

何况赵钰铮自出世便体弱多病,概因昌平公主所为。

所谓母债子偿,说亏欠也该是赵白鱼亏欠良多才对。

赵钰铮小时候玉雪可爱,长大后骄矜高傲,是京都府里最耀眼的朝阳,何曾见他这般翼翼小心?

太子不由心疼,有些苛责地说:“面具有一对,赵卿不过一人一面,何必夺人所好?”

赵白鱼捏着两副面具,闻言似笑非笑地乜过去:“殿下今日怎有空夜游京都?可是职务太清闲,底下没人找麻烦,您难得清静?”

太子想到赵白鱼惹来的那堆让他伤筋动骨的麻烦,不禁肝脏痉挛,身体紧绷,喉咙发干,太阳穴一阵阵刺痛,条件反射想干呕了。

赵钰铮提醒:“五郎,不可对太子不敬。”

赵白鱼:“您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把这顶高帽压我头顶,我可担待不起。不过是官场里的日常问候,殿下若觉得臣冒犯,改日臣到东宫负荆请罪?”

“不用。”

太子头痛婉拒,他感觉赵白鱼真干得出负荆请罪这么高调的戏码,指不定闹得满朝文武都知道他的小气性,当然最重要是太子妃和卢知院都会知道他私下陪赵钰铮夜游京都。

赵家人和东宫走得亲近,赵钰铮经常出入大内,太子若是光明正大参加他的加冠礼自无人怀疑他的私情,但私下偷着来,问题可就不小了。

太子妃或许不会怀疑,爱女心切的卢知院就不一定了。

“孤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与民同乐,今日无君臣之别,说错什么都不算冒犯,但也不谈公事。”

赵长风此时开口:“四郎还未考取功名,今日加冠,欣喜异常,忘乎所以了些,方才人多遮挡视线没瞧见你,诸多原因影响,才会先你一步拿走鎏金面具,并非故意针对。”

停顿片刻,瞧着赵白鱼身上的深衣说道:“也是奇巧,没想到你也选了今天加冠……你没到家庙告礼章祝,是去哪里?”

赵三郎紧跟着迫不及待地说:“是啊是啊,我们都没瞧见你。”

先维护赵钰铮已经成为他们的习惯。

“你,你今日加冠,怎么不和我们说?如果说了,娘一定会同意你进家庙,爹,爹应该也会同意。啊对,我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礼物,只有这张红笺是一大早从宝华寺求来的金榜题名符……”

说着说着没声了,显然这灵符是为赵钰铮求的。

“那个,我回头再备礼?”

赵三郎也不知道他为何心虚愧疚,声音小如蚊呐,逐渐无声,满脸写着无措。

赵钰铮出来打圆场:“我不知官场规矩,倒是闹出笑话,望五郎宽宏大量,莫怪我才好。”

“你不说话,恐怕没人觉得小郎怪过你。”

一声冷淡略为沙哑的嗓音突然插1进来,有夜风拂过,吹来不远处的杏花花瓣,先是一股淡雅馥郁的檀香流连于鼻间,再是被风吹起的鹤氅衣角,赵钰铮的视线顺着墨蓝色的鹤氅向上爬,瞳孔不易察觉地撑大,惊艳之色在眼里缓慢绽放,独他一人心知而旁人没有察觉到。

方才赵白鱼站在光亮处,而霍惊堂恰好隐身于光线暗淡处,加上霍惊堂擅长藏匿气息,又有杏花香味遮住他身上的佛香,不出声的时候还真没人能发现。

直到他突然开口,仿佛撕裂光亮般骤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霍惊堂站在赵白鱼身边,两人神色如出一辙的冷淡,瞥向赵钰铮的视线像扫过弱小的蝼蚁,强大而轻蔑。

赵钰峥刹那间心有不甘。

心里的不甘涌起刹那便被随之而来的欣喜淹没,眼前这人便是城外山河楼的那道身影,是他在扬州府看见的唐河铁骑,回京后动员不少人脉寻求帮助,奈何唐河铁骑太机密,相关消息被捂得死死的,以至于回来四五个月仍不知那人是何身份。

谁能料到竟在此时见到一直想见的人。

就在他的加冠之日,在他成年之时,骤然出现,如泡如影,如电如露。

赵钰铮听见心跳声:“你……”

他话还没出过就被太子打断:“霍惊堂,四郎并无其他意思,切莫妄加揣测。如果你和四郎相处过就会知道他心性纯良,从无害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