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依转动发酸的颈子,将手中的购物袋全集中在一手,空出一只手来捏了捏紧绷的肩膀。
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小星的病有了起色,也恢复意识,不再是“情况危急”,她才能先回家梳洗一番,甚至打个小盹,然后再到工厂上班。
谁知,才刚踏进厂房,马上被老板叫进办公室,一分钟不到她便被炒鱿鱼。
说她请假天数过长,严重影响生产线,在没有商量余地下便被革了职。
唉!她又要开始看报找工作了。
电梯到楼的声音响起,才让她从沉思中醒来。
她看了下楼层,确定是自己要去的楼层后便走出电梯,直奔儿童病房。
小星不知怎么样了?大概又和悦儿、宇文他们闹在一起了吧。
想起小星,就想起他的人小鬼大,老是跟着宇文有样学样,总是气得悦儿额冒青筋。
裴依一颗心全系在小星身上,心里担心着他不稳定的病情。
虽然今早小星恢复意识,医生也说了小星没大碍,只要按时服药,别出入公共场所,就不会受病菌感染。
但她还是怕,怕前几晚的情况再度重演,那会让她吓飞了魂!她不能想像没有小星的生活,小星是她生活的重心,甚至是她的命,小星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也活不下去了。
真的,她真的会追随小星的脚步而去,反正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眷恋的了。
被自己最爱的人、倾尽所有真心的人看轻,比什么都让她心死,她再也别无所求,也不再相信谁,现在唯一能支撑她的,就只剩小星了。
走到门边,便听见里头男女对谈的声音和稚气孩童的笑声……
听见凌悦儿对小星没辙,进而趴在床榻上发出挫败的嚷声时,裴依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笑脸。
眼眉微弯,皓齿伴着红唇,虽然身子因担忧而瘦弱,仍不减她独特的气质。
她不想破坏这份美好,不想打断他们的欢笑声,所以她选择晚些再进去病房。
她在走廊上的椅子坐下,放下手中购物袋好让发酸的手休息,下意识地动着手腕,思绪却又再度飞离。
小星……是否真那么想要一个爹地?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的爱能够让他忘了“爸爸”这名词的存在。
但事实是,该圆满的亲情,是不容许有一丝瑕疵,单亲永远比不上双亲。
父子天性,孩子长这么大,自然会有要求要爹地的时候,是她总一直排斥孩子需要父爱,一迳以为完整无缺的母爱能代替一切。
实则不然。
她还是无法和父爰相比,永远无法取代父爱在小星心中的重要性。
裴依不禁摇头苦笑,头忽然痛了起来,手轻按太阳穴。
为什么他还要回来?五年前离开台湾后,为什么要在今天回来?
原以为心中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没想到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那道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在见到他的身影后,变得更加深刻。
为什么五年前她要相信他那所谓海枯石烂、比天拟地的爱?
是她识人不清,是她甘心臣服在他脚下任他无情践踏,是她自己笨,相信他的一切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