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刀刃切地划开皮肤,亲手体会过这种令人扼腕叹息的触感之后,很多关乎理性和美好的畅想就会飘然远去。
清彦曾经在别的世界当中听到过这样一种说法:杀过人的人和没杀过人的人,在精神上已经趋于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了。为了追踪一支时间溯行军的隐秘队伍,他在那个世界里停留了几个月,最初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清彦甚至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忍者上战场杀人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逐渐伪装成这里的居民在这个世界之中生活以后才恍然感叹,到底是怎样的和平,才能够孕育出这样的思想。
忍者当然没机会如此。
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十三岁,比起大多数时运不济的同期,已经算是好运了不知道多少倍。毕竟卡卡西五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而天藏从一开始的训练过程中就不乏“活着但随时可以杀死的陪练对象”,玄间和雷同他们也是早早地就赶赴了前线,回来轮替的时候,个人气质就变了一大圈。属于童年的回忆消泯得匆匆忙忙,很快就只剩下了身体尚未成年,但心灵却变得逐日习惯的少年新兵。
忍术比起武器,距离死亡的距离还要更远一些。
十三岁的宇智波清彦刚刚学会豪火灭却,一个B级忍术已经足够让人兴高采烈,但在这样的术式招呼在一个冲着自己直冲过来的敌人时,再雀跃的心情都会瞬间被恐惧浇熄。
他当时并没有驻扎在正面战场,第三次忍界大战也已经趋于尾声,只是作为后方负责押运兵粮丸和医疗物资的一员参与任务。他们的运输部队遭到了一小股敌人的偷袭,而当上中忍的清彦是在场的所有人当中职级最高的那个。
剩下的还都是些十岁出头,从忍者学校毕业没多久的孩子。
于情于理,或者出于本能,他当然不能让一群说不定还只学会了三身术的孩子挡在自己的面前,于是那天他结了熟练但颤抖的印,将这个还生疏着的忍术释放得竭尽全力。
而空气当中,也和预料当中一样,裹挟着蛋白质燃烧所发出的刺鼻气息。
他们的对手年纪也没多大,从尸体的痕迹上可以明显看出都是些半大小子,但已经知道在身上怀揣大量的起爆符和毒烟。这场战斗的制胜关键在于身后的下忍当中有一个出身于奈良一族,抖抖索索地伸手释放了一个不算成功的影子模仿术,给清彦抢出了结印和瞄准的机会。
战争时期,就连死亡都显得潦草。
幸运的是,敌方同样也分不出什么精力来派遣精英忍者来截杀他们,双方实力都不怎么样,才有机会完整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那天回家的时候,清彦在宇智波一族驻地附近的河边上吐了很久,以至于到最后食道当中泛起灼烧的刺痛,而胃部空洞得仿佛塞进去三人份的兵粮丸都不会满足。他重新洗干净脸,拍打着面颊调整好了表情,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了家:“妈 今天晚饭吃什么?”
“哎,今天是鲣鱼的茶泡饭喔……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今天特别饿。”
声音的主人在玄关换了鞋,直接踢踏着跑进了阁楼:“今天特别特别饿,真想以后每天都能吃到家里这么好吃的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