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里人来人往的,他们两个人却这么一路牵到了火车站台里,落落大方,没有丝毫忌讳。
大约是态度坦然,过往行人虽然觉得两个学生样的男孩子牵着手有点怪怪的,却没人认真往心里去。
余谨跟在身后,既插不进两人中间,也不可能再做牵衣角这么丢脸的事,只能不远不近的缀着,神情复杂。
夏宁远买了两张站台票,把余谨送到火车上,摆好行李,又帮邻座的大娘打了热水,请大娘帮忙照应这个“弟弟”,最后把那些吃的交到余谨手上,还细细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余谨轻声道了句谢,表情淡淡的。
邻座大娘见了乐呵呵地笑:“小伙子真细心,你们兄弟长得不太像,感情倒挺好。”
夏宁远最不禁长辈夸,一被夸就犯傻,当即就挠着头皮傻笑。
齐啸云也跟着微微一笑。
大娘立刻又夸道:“这个也是你兄弟?长得可太俊了。”
夏宁远听到别人夸齐啸云可比听夸自己高兴:“那是。”
“他不是我哥!”余谨突然很冲地低吼了一句,热络的气氛立刻变得冷场。
大娘一时间看看夏宁远又看看余谨,脸上有些尴尬:“这……你们兄弟吵架了啊?”
“没没没,我弟最不爱承认比我小了,呵呵呵!”夏宁远连忙打圆场,心里有些埋怨余谨这时候还耍脾气,简直枉费他忙活了半天。
谁都知道出外靠朋友,一人坐一天的火车,要是有人帮忙照看行李或是举手帮个小忙无疑会方便许多。
齐啸云也冲大娘笑笑:“大娘,麻烦你照顾我们这个小弟了。”
皮相好就是占便宜,大娘马上又眉开眼笑:“放心放心!”
齐啸云扭头朝夏宁远安慰一笑,夏宁远紧了紧握着的手表示谢意。
他们没有发觉,在这彼此眼波流转间,无数的情意与默契如此鲜明。
余谨看得心堵,沉下脸不吭声地盯着窗外。
夏宁远对余谨这种态度觉得费解又失望。
他能理解余谨的心情不好,可是人总要长大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个人的心意变化而转移,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顺着他安抚他。
要是余谨一直学不会妥协,迟早会尝到苦果。
“小谨,火车到站后别急着走,妈说了会去接你。”夏宁远最后交待了一句,跟大娘打过招呼,就拉着齐啸云下车了。
“不等余谨走了再回去?”齐啸云倒不是真想目送余谨离开,只不过如果夏宁远没这意思,又何必买什么站台票,直接把人送到门口就行了。
夏宁远苦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余谨想要的是任何时候回头都有一个依靠存在,而他已经不可能充当这样的角色,那么就没有继续纵容余谨的理由。
事情果然像夏宁远想的那样,几乎与重生之前的记忆没有分毫差别,除了陪伴余谨的那个人由自己变成了夏妈妈。
也许还有一点不同。夏宁远印象之中余谨只是在得知消息的最初惊愕伤感,真正面对遗照时反而显得麻木——大概是因为余谨经济足以独立,对叔叔的遗产并没有什么感触,也可能是当时他们已经同居,对亲人的最后一点期盼已完全泯灭。
然而这一世,余谨从始至终眼泪都没有停过,而他的婶婶也没有像上辈子那样激烈,只是平静地接受了律师出示的公证文件。
或许这与夏妈妈的在场也有关。
总之,他们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同样在为一个人而哭泣,悲伤着他的离去。
一直到料理完丧事,余谨都住在叔叔家里,而返校那一天,除了夏妈妈,婶婶头一回也跟着来送行。
夏妈妈给夏宁远打电话时一个劲的唏嘘余谨婶婶不过短短时间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比她还明显,不过与余谨的相处反而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