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惊诧不已,五官微微变形,原本柔美的面庞竟多了几分狰狞之色,厉声喝道:“你怎么会吸取我的功力,你早看出了我的打算?”
乐令体内透出一道流转的五行真气,化作三奇阵困住两人,左手也按到了那女子胸前,含笑说道:“你能修成灵智、化作人形,当真不易。只可惜你生在黄曾州,这些年吃人吃得太过顺风顺水,拿这么点小幻术就想骗尽天下人,我若不借势把你骗到手,简直是对不起那些叫你吃了的修士。”
他感受着源源流入体内的灵力,体内真炁一转,便有一层魔气透出面上,艳丽得如桃花一般,竟让那女子也看得有些发呆。她愣了一愣才道:“我在此活了上万年,对这座洞天了若指掌。你若放过我,我便将这清元阵中所藏的法宝灵药都献给你。”
说话之间,她口中蓦然吐出一道清光,直刺向他双目之间,乐令却视如不见,只一皱眉,便将那道清光化为碎片。他手中流出的魔气如蛛网般缠住两人身躯,怜悯地看着那女子:“此处是我识海之中,你的元灵已进入我体内,怎么还想以我的幻觉伤我?”
那女子面色顿时萎白,喃喃道:“你竟知道……”
“造化紫河车,不及草仙娥。你是我魔道进补良药,我怎么能不知道你们化生灵智后的本事?”乐令神色愈发温柔,微笑着答道:“有人特地指点我来此寻你,想来也是早就想拿你入药,不过今日由我占先了。”
他紧紧困住这女子,随着吸取的元气渐多,大殿中的景色渐渐模糊,化为一团寂静黑暗。
而在他头顶,那爿古旧殿阁也生出变化,化作一片残破砖石瓦砾,其上铺着些血红的地衣苔藓之类。四下都生着簇簇青茎黄花的鲜嫩灵草,只是其花叶上散出的并非灵气,而是淡淡血腥和魔气。
他在洞中不知与草灵僵持了多久,那座残殿上方竟飞来了一名身着罗浮亲传弟子衣饰的少年修士,手中拿着一张图纸,低头望向断壁残垣,喃喃自语:“和图上怎么有些不一样?难不成是师父记错了……罢了,还是下去找找,商师叔身上伤势要紧。”
他四下环顾了一阵,确定无人窥视,才小心翼翼地下到了殿中。殿内外虽然生满了仙娥草,但因年份不足,并不值得取用。他忍着刺鼻的血腥气细心搜寻,却在殿中见着了一处地洞,洞中传来了极浓重的魔气与血腥——这正是仙娥草最爱的生长环境。
他将真炁在体内黑黄两道流转,暂时断了外息,将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护身,一步跃下地洞。
地洞中满是白骨,层层叠叠堆垒着,每块骨头间都绕着几根粗壮根须。饶他已是仙道中人,仍看得身上发冷。这堆积如山的白骨和几具新鲜兽尸中,赫然生着一株近半人高的青碧色灵草,只不知怎地花头低垂萎缩,叶子也软软垂落在地上。
秦弼往那株仙娥草前走了几步,脚下白骨哗哗作响,几块骨动滚动,惊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待他稳住身子,眼睛落向下方,竟看到了一具活人身体埋在草根与尸骨之中,其四肢被草根分别缠缚住,其上更笼罩着一层幽幽血气。
顺着那具身体往上看去,他赫然看到一张熟悉无比,却又比平日显得更为浓艳俊美的脸庞。其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血雾和魔气,映得他脸色微红,唇角也带着淡淡笑意,似乎并非被这妖魔一般的草根困着,而是在与情人耳鬓厮磨。
秦弼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才突然回过神来,举剑将那株魔草拦腰砍断。那断面中涌出无尽鲜血和浓重魔气,淋了他一头一脸,他却似木然无知,一剑剑砍断缠缚在乐令身上的草根,而后蹲下身,极尽温柔地用衣袖擦尽溅落在他脸上的鲜血。
第42章
鲜血般的草汁顺着秦弼的脸庞和发际落下,如泪水般点点滴落到在乐令脸上,擦去一滴又落上一滴,将下方那张脸染得一片嫣红。
乐令蓦然睁开双眼,其中魔气一闪而过,重新化为道门清静真炁。他的目光幽静深远,仿佛看着这片残殿之外的世界,对身旁人物都毫无反应。但就是这种状态也令秦弼松了口气,冷静下来之后,便从法宝囊中取了一粒定神丹喂了过去。
那具身体依然毫无生气,安静得让他心惊。这地穴里魔气太盛,实在不是能安心休息的地方,他得先把人弄到外面去。秦弼胡乱擦了擦额角已凝固的血块,起身捡起断成两截的草茎放入法宝囊中,然后便回到乐令身旁,小心地将人揽入怀中。
上次这样安静地相对,还是在通幽沼泽里。也只有在这仅有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才不必去想什么血缘之亲,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若能总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他们两人独处就好了。
秦弼心中遗憾之意越来越深,一丝占有欲不知从何而起,向外迈动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低声在乐令耳边叫到:“秦朗,秦朗?”
乐令其实已醒了过来。方才秦弼挥剑斩断了那朵仙娥草的根茎,他就已回复了意识,甚至及时将功法逆转,由魔入道。然而罗浮道法中却没有吸取这妖草元灵之法,他只好凭着一身精炁与阴阳陟降盘中五行真气压制草灵,将其压入玄关祖窍内一点点消磨。
如今草灵已被他彻底压制,他也终于有余力照顾身外情况,低低答了声:“堂兄。”
秦弼的双臂收紧了几分,心弦被这一声拨动,颤得连血都热了几分。他的脚步再也迈不开,抱着乐令站在洞中阴暗处,低下头凑到乐令唇边说道:“再叫我一声……叫我秦弼。”
乐令看着他炽热明亮的眼神和身外缭绕的淡淡魔气,一把按住他的手,翻身从他怀中跃出。“堂兄,此处魔气太盛,不可久留。待出去后我替你驱逐魔念……”
秦弼紧抓住乐令的指尖,用力将他圈入怀中,下巴直抵在他颈窝间:“我和你名为堂兄弟,其实血缘已隔得极远,只不过是你父亲是筑基修士,你也能入道,一直住在祖宅而已。若是在凡间,你我已连同宗都算不上了。”
他已完全不愿压抑自己的心意,召出飞剑,挥手清出一片空地,压着乐令倒了下去。
地砖已被多年累积的血肉浸得污黑,熟悉而美妙的魔韵从身下、从散乱一片的枯骨中透出,交织成一张密网笼罩着两人。乐令强行克制着吸取魔气练功的欲望,抬手抵住秦弼的胸膛,深深着盯着他道:“你这些想法只是心魔作耗,若是随着这魔念而行,待魔气侵入灵台,将来若要拔除便不是一日半日的工夫了。”
秦弼却只将那双手压了下去,俯首吻上了思念许久的双唇。那上面虽带了些血腥气,却仍是甜美柔润得令人沉醉,比他记忆中的滋味更加真实动人。
两人的身体从未如此密切地贴合在一起,秦弼身上似烧起一股熊熊烈焰,又模模糊糊地觉着自己明白那股火焰应当如何拔除——他紧扣着乐令的手指,斩钉截铁地答道:“这不是魔念引诱,在问道峰上、洞府之中,我就无数次想过,甚至清清楚楚地梦到过。这都是我的本心所愿,我明白得很。”
乐令低叹一声:“也罢,你一直对我存着这样的心思,我也明白得很,早就打定了主意。这是你自身所求,来日不要后悔就是了。”
秦弼摇了摇头:“这是我心中所求,有什么可后悔的?”他面上浮现一丝欢畅的笑意,微微开口,露出雪白的牙齿,伏身紧压住乐令,亲昵地说道:“就是你要后悔我也不准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也盼到了这天。你以后不许和步虚峰那些人来往过密,他们都要和我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