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快死了,并不是已经死了,你一个小丫头跟过来干什么?老丁,你和杨秘书在这里等着,我自己一个人去去就回。”
这般说着,抬脚就朝山路那边走了,秘书撑着伞就要追出来却被他皱着眉赶了回去。年纪大了脾气越发阴晴不定的张思淼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要冒着雨往那个山上的村子走,可是在心底,他却执着地想要去验证些什么,而不得到一个他想要的结果,他就没办法好好的去死。
这么想着,心里莫名的有点挫败,这来的一路上张思淼都在避免去想起那件让他心烦的事,但是此时又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了。荒唐了一生到头来他到底也没能死个痛快。兴许是年轻时候孽造多了,张思淼不到五十就得了用钱都看不好的恶疾,勉强支撑着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他却越呆越觉得生无可恋,曾经的小情人来了几波,一个个哭诉着要照顾他剩余的日子一直到他生命的尽头,而张思淼光是看着她们那虚伪样儿,就知道她们惦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也是到了这时,张思淼才算是真正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孩子。这还不是他主动想起来的,而是有一天他恰好在自己病房外看到了大树上的一窝鸟。公鸟觅食,母鸟看窝,一颗鸟蛋被他们俩夫妻藏得好好的,光是看着就让人羡慕。张老板起初只是无聊才盯着那树上看,可是这看着看着,他就看到了那小鸟破壳的那天,当时那公鸟母鸟的反应他看在眼底,而也是到了那一瞬间,他才觉得……他有点想见见自己的那个儿子了。
张思淼这只鳄鱼在人生的尾巴半真半假地留下了一滴眼泪,带着和沈雪的美好回忆和对沈苍术的万分期待回了这十几年没回来的鸟地方,可惜这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先是被自己亲生儿子给耍了一通,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和自己较起了劲。不顾身体的异样,他干脆把秘书给甩在了后面,可是这结果就是,自己也没能走出多少路就在满是泥水的路上一脚踩空,不光倒在水坑里还丢了伞,夹在鼻子上的眼镜也碎了。
眼前是迷糊的雨水,张思淼的脸上到底露出了中年人的疲态,因为疾病和心理压力,其实一直以来他的状态也不算好,他狼狈地想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可是这半天也没能爬起来,而就在他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就听到耳朵边上就传来了一个压低着的声音。
“那个……你现在身后有棵树,躲进来点吧。”
一听到这声音就愣了一下,这声音明显属于一个不大的孩子,可是张思淼来回看了看却没看到有人在自己旁边,他莫名的有点心里发毛,而正蹲在他头顶那棵树上的张连翘见状也不吭声了。
“你是……村子里的?”
这么问着,张思淼的声音显得有些疑惑,张连翘没想暴露自己,因为沈苍术的缘故他也不想主动救他,可是看他这么倒霉的样子,他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在想了想之后,他还是压低着声音好心提醒道,
“恩,是的……你别往下面走了,山上要发泥石流了,你还是快走吧。”
张连翘的话让张思淼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是真的,而这躲在暗处的孩子显然知道些情况,赶紧定了定神,张思淼想了想还是关心了一下沈雪那个儿子的情况,而在他问出自己的疑问之后,张连翘的回答却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了。
“要发泥石流了,你们村子的人都跑了吗?你认识沈苍术吗?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