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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朵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她感觉到自己身上被小心地盖着一件大大的外套,耳朵里也不知道被谁恶作剧地塞了两团枯草絮,这让梅朵莫名地有些生气,可是脑子里却隐约地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而在她缓缓地坐起来之后,她便看见离她不远处的山洞口正点着簇暖暖的篝火,那个这几天一直在村子给那些坏人做翻译的大个子正靠着石壁一声不吭地坐着,而他的怀里正蜷缩着一个看上去睡得很香的身影。

坐在洞口的沈苍术此时倒还算精神,相比起累的早就睡找了的张连翘,他的脑子里兴奋的厉害,一时半会儿还真平复不了。刚张连翘醒着的时候,他们俩黏黏糊糊地依靠着在一块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而讨论的无非就是接下来这事情该怎么处理的问题。

首先他们俩身上都没有任何能够于外界沟通的通讯设备,这也就说明这接下来的自救和逃离还得靠他们自己。虽然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如今他们不仅要带着梅朵,更要兼顾这山底下那些还被扣留着的村民的安全,而与此同时,沈苍术也必须按照动物户籍办事处的要求将那个至今连个毛都没见着的动物给找出来。

“唉,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我想了很久我都没想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照理来说在藏区,受到广泛流传的神秘动物不过就是那几只,藏羚羊,白牦牛什么的……可是这些动物藏民们肯定都认识,不可能一副见了什么稀奇东西的模样,但是我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任何相关的资料,所以我就想啊……”

低声地和沈苍术嘀嘀咕咕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张连翘这般说着,沈苍术也默不吭声地在一边听着。在这方面,张连翘知道的相对比他多些,因为专业性质问题,张连翘能给他不少工作上的参考,而在打了个呵欠之后,张连翘揉着眼睛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这里附近距离城市较远,普通话都尚未普及,所以他们的受教育程度也可想而知,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是相信梅朵和村民们都的确看见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动物的,但是他们没有见过,并不代表这种动物就十分稀有,因为这很有可能就是一种本不该生活在藏区但是意外来到这里的动物,而因为信息闭塞和虚假杜撰,这里有神秘动物的谣言就这么散播开来……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咱们继续找找看吧,毕竟咱们国家地大物博的,隔了这么长时间产生个新物种也不是不可能……”

张连翘絮絮叨叨的推测不无道理,事实上沈苍术在这一路上也没有太把那个神秘的传说放在心上,不过因为这伙偷猎组织和村民们都深信不疑的样子,所以一直以来,他也在努力着试图抢先于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把那动物找出来,可是现如今梅朵虽然跟着他们一起逃出来了,这小姑娘却对他并不友好,而见他这个眉头皱紧的样子,张连翘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道,

“你之前不是很会哄浩然嘛,别那么害羞啦,好好和梅朵说,小姑娘不是最喜欢你这样可靠的大哥哥了吗…哦,当然啦,我这样小伙子也挺喜欢的。”

张连翘的调侃让沈苍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厚脸皮的张连翘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也不在意。结束了对话,两个人之间暖烘烘的温度很快让张连翘睡着了,于是等梅朵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有沈苍术清醒地在洞口那儿那儿坐着,而一见梅朵看过来,沈苍术下意识地开口道,

“肚子饿了吗?”

这般说着看了梅朵一眼,沈苍术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吓人。一想到之前在山底下他把那些可怕的秃鹫召唤过来的情景,梅朵就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些从来只掠夺腐肉的秃鹫像是发狂了一般去攻击那些坏人的模样让梅朵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天葬时的可怕的情景,可是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咬了咬唇小声道,

“饿……”

小姑娘怯怯的样子看上去怪可怜的,沈苍术知道她肯定在害怕之前在山底下发生的事情,所以也难得放缓了些神色,毕竟这事原本就是他的问题,让那些无辜的藏民受这无妄之灾也并非他所想。将睡着了的张连翘往自己的怀里搂紧了点,他抬起手掌冲梅朵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点,而当机灵的小姑娘一下子跑到他的面前蹲下后,他从边上拿过一块看上去粗糙难以下咽的青稞饼,接着递到她的手里道,

“吃吧。”

说这话的时候,沈苍术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惊动谁一样,而见状的梅朵先是愣了一下,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张连翘的脸上。

“他怎么了?生病了吗?脸为什么这么红呀??”

咀嚼着嘴里的饼小声地问了一句,梅朵盯着脸色泛红的张连翘忍不住问了一句。之前她曾受过张连翘的帮助,所以也下意识地关注着张连翘的情况。见他脸色异样地像个小动物似的窝在沈苍术的怀里,梅朵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而闻言的沈苍术撇了她一眼却没吭声,只是用手掌摸了摸张连翘汗湿的额头,好一会儿才不自在地错开了眼。

刚刚他和张连翘两个人因为一时冲动做的那些事幸好这小姑娘什么都没不看见,要不然他此刻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是头一次,他也没什么经验,张连翘本来就身体不舒服,现在更是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此刻只独留他一个人面对着这种他最招架不住的小孩子,而看着这小丫头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天真样子,沈苍术嘴角抽动了下,接着别扭地压低了些声音冲她道,

“姑娘家不该知道那么多,快把饼吃干净,躺下睡觉,等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沈苍术的这种凶巴巴的口吻让梅朵鼓起了脸,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个坏人后她嫌弃地低下头撇了撇嘴。可是出于对沈苍术这种未知的强大的害怕,梅朵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和他计较。不过在听到沈苍术说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之后,这个小姑娘还是一下子露出了些许犹豫的神情,而沈苍术看她这样,也瞬间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

“我们不是要去抓那个神明,你不要怕,我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我发誓,我的目的只是想找到那个神明,并确认他的安危……你的奶奶还有其他人很安全,我的朋友一直在保护着他们,他们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我保证。”

这般说着,烧红的篝火打在沈苍术的脸上,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磁性,眼神也像甘醇的酒液一样让人讨厌不起来,他身上带着些雪域男儿特有的硬朗,让人发自内心地有些信服,而年纪尚小的梅朵看着他这幅不似说谎的模样心里一时间也迷茫了起来。

照理说她不应该相信这个人的,但是或许是大个子刚刚救了她又收拾了那些坏人的缘故,所以她倒也没那么害怕他了。如今就只有她和大个子还有这个好心哥哥一起逃了出来,山底下的大家却还在被那些坏人抓住着,虽然大个子是这么说,可是没见到奶奶他们平安无事,她还是放心不下。

年幼的小姑娘因为这次村民们的遭遇明白了不应该过分地相信陌生人,但是当她看见靠在沈苍术怀里的张连翘时,她又有些茫然了。这个说着她听不懂语言的大哥哥曾经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她的前面保护了她,这在她看来就和曾经帮助了她的神明一样慷慨无私,所以她肯定也应该予以回报。如今这情况,大哥哥和大个子明显是好朋友,否则他们也不会这般亲密地像家人一样依靠在一起,而这般想着,梅朵先是深吸了口气,接着喃喃道,

“我看见神明的时候他正在吃草料,他的毛皮是雪白的,和我以前在藏区见过的动物都不一样,他比牦牛要轻快,比藏羚羊要强壮,还会发出尖锐的叫声……”

干巴巴地把这些记忆中的东西一点点地说出来,梅朵有些紧张,所以声音也有些发抖。她人生最神奇不过的一次经历就是邂逅那一次雪山的遭遇了,所以难免印象深刻,可是因为当时实在太过害怕,所以有些东西她也记不太清了,于是在颠来倒去地将这些话反复说起后,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而见状的沈苍术也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

对于这些陈词滥调的,沈苍术早在那些村民那里就听过无数遍,他原以为梅朵作为第一个目睹的人一定会知道些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才会想尽了办法把她给带出来。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沈苍术开始在心里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而就在他以为梅朵也不能给他更多有用的信息时,这个小姑娘却忽然眼睛一亮,接着忽然拍拍手掌道,

“我想起来了!神明说他的名字叫尼玛!对!就是尼玛!我绝对没有记错!就是尼玛!!”

沈苍术:“……………………啊?”

梅朵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她感觉到自己身上被小心地盖着一件大大的外套,耳朵里也不知道被谁恶作剧地塞了两团枯草絮,这让梅朵莫名地有些生气,可是脑子里却隐约地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而在她缓缓地坐起来之后,她便看见离她不远处的山洞口正点着簇暖暖的篝火,那个这几天一直在村子给那些坏人做翻译的大个子正靠着石壁一声不吭地坐着,而他的怀里正蜷缩着一个看上去睡得很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