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遥万里之外镇守一方的江云崖, 接受到几乎是同一时间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大乘传音,轰隆隆在他脑子里炸成一片。
全是问询他有否能够根治魔种之法的。
江云崖按住自己被传音震得天翻地覆的脑壳。
不知实在是传音太多,将江云崖脑子搅得七荤八素颠颠倒倒, 还是正发生着的魔种一事对他冲击太大,江云崖面色瞧着竟有几分魂不守舍之意。
像他这样的六宗宗主,站在天下巅峰的大能, 本该是没有什么值得让江云崖动容的。
灵力分成数十股,分别向诸位大乘传音而去。
江云崖传音的内容也很简单:
“无解, 杀。”
他掌间一团青光氤氲而出。
坠青天宗主万法皆通,会的当然不止止是医修一道。
江云崖像是对着与他一道的院长说, 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先前略有察觉到日月照璧的剑气, 我们要出手事不宜迟,否则多半是让道尊抢了去。”
院长平平“嗯”了一声。
他是整件事情里最无动于衷的那个人。
魔种躁动侵略整个凡间的震撼,或许不如捕风捉影,所谓“大争书院弟子暗恋七杀使”给院长来的震撼大。
江云崖像是受他感染,神情越来越平静,唯有掌上青光越来越盛,“两百年前的一桩事由道尊出面, 已是天下负他。”
他另一只手握拳, 抵唇笑道:“我坠青天又不盛产负心汉, 总不能一负再负。”
院长转头, 目光幽森。
当江云崖以为院长要与他长篇大论, 慷慨激昂来一段时,听院长出其不意问道:
“打牌吗?”
江云崖一怔, 随即拍腿大笑:“打打打!等此间事毕,回去就打!”
院长说:“我年轻时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功法,也在书里,在人前,听过很多前辈讲道。”
不想等他接手大争书院院长之位时,就成天只想瘫着打牌,胸无大志。
真是叫人唏嘘。
应了岁月不饶人的话,杀猪一刀又一刀。
“我也想过辛辛苦苦修炼为的是什么。当今天下,飞升成仙,多半是飞不了的。再说飞升成仙以后,又能去干什么?”
江云崖没有嘲笑他的懈怠消极。
他只是沉默着听院长缓缓道:“后来想明白了。”
“我辛辛苦苦修炼,为的是自己能好好打牌,也为的是旁人能和我一样好好打牌。”
江云崖笑得更猖狂,几乎要笑出眼泪。
读书人不愧是读书人,连打牌都要给自己拐弯抹角套上一串堂皇正大的理由。
他也想明白了。
为什么院长会如此无动于衷。
因为院长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要去做的是什么。
熟知于心,故而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