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尽力克制,想显示自己是一个成熟冷静的大乘魔修,但眼里的每一丝亮光,仍出卖了他内心蠢蠢欲动的八卦之意:
“不至于罢?难道七杀使真的利欲熏心到了这个地步?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让雪天好歹生前为魔道至尊,死后纸钱都不给他烧的吗?这身后事也未免太凄凉了一点吧?”
舒遥:“……”
他忍不住问道:“兄弟,你知道当初追杀你,逼你到紫薇秘境里来的是谁吗?”
“啊?”万川和茫然应了一声,答他道:“难道不是你上魔宫想去杀七杀——”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会儿用词,生怕触动贪狼使那颗脆弱纤细又斤斤计较的水晶玻璃心,“然后力有不逮,之后七杀使就魔道下令通缉了我吗?”
舒遥:“……”
怎么说呢,做魔修能蠢成万川和这样子,也是挺让人大开眼界的。
不过毕竟万川和嘛,也不是特别的让人意外。
舒遥记得在城门口捡到万川和那段时间,魔尊初登位,杀破狼三使刚立,他每天从长安城里丢出去的魔修就能有二三十个。
万川和每次紧张地给他端茶递帕子,其操心之处足以让红鸾天姚自愧不如,叨叨之处足以让破军退席避之。
舒遥有一次终于被他叨叨得激起心头火气,差点把万川和也给一起扔出城池:
“你一个化神魔修,我捡到你的时候也是和人打生打死,瞧着是个有血性的,怎么换到我身上就活脱脱像个老妈子?”
万川和也是一脸茫然地答他:“啊?可是我没和人打生打死啊?我从不和人轻易起口舌纷争。”
他说着,好似很为自己是个遵纪守法好魔修骄傲似的。
舒遥不敢置信:“那你怎么会奄奄一息躺在城门口?”
万川和真诚道:“我不记得了。”
他对下黑手的人表示了义愤填膺的谴责:“一定是有人莫名其妙抓住我打了一顿,还消了我的记忆把我扔在城门口,真是好狠好毒的黑心肠!”
舒遥望着万川和那张熟悉的面容,心里熊熊蹿上的,是与百余年前如出一辙的拔剑冲动。
让雪天不愧是个鼎鼎大名的铮铮人物。
被万川和清奇想法怔住片刻后,他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昆夷秘史,悠悠笑着接上万川和的梗:“可不是么?本座身死之后,非但七杀使没烧纸钱,本座的贪狼使甚至亲自动笔写了本话本来玷污本座清名。自然是要气得爬上来看看。”
是个狠人。
饶是让雪天生前威风万般,人死后为鬼,一切皆空,万川和也不是很怂。
所以他点点头,顺口寻问舒遥道:“昆夷秘史?你是将魔道的秘事皆写了出来?没想到魔尊竟如此小肚鸡肠,连一点野史也要斤斤计较。”
舒遥煞有其事应道:“确实是过于小鸡肚肠了。”
他对着让雪天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亦是掏出一本昆夷秘史道:“是本我心血所作的好东西,兄弟你该好好看一看。”
他作势要掏给万川和。
万川和正准备接过时,舒遥手中的昆夷秘史去向倏忽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让雪天。
那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本书了。
它承载着舒遥全力一击的十成剑意,化为一道雷光飞掠!
天地似有所感应。
雷光闷闷发出隆隆的声响,并不是极大极刺耳,却沉沉打在每个修行者的心间。
天地也受这雷声影响,碧空不似先前明澈,涌来团团乌云遮蔽,乌云之上,是闪烁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