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亦凡从三楼给江溪找衣服很费了一番功夫。他有太多没上过身的家居服,挑选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从颜色到质地到手感,一一摸过后才最后选定一身淡蓝色的。觉得这比天空和大海都要浅淡些的颜色就像江溪这个人,明明单纯得像没有污染过的海水那么清澈,却有着天空般能包容天下的深沉感情……
只是钟亦凡没想到下了楼来正遇上岳岩寻真凶不果气呼呼地回来,而江溪已经脸颊略泛潮红地睡了过去,绝对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
……
江溪醒过来时,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以后了。
床头灯开着,钟亦凡穿着睡衣在他旁边,一条薄毯搭到腰际,靠在床头若有所思地握着手里的红酒杯小酌了一口。
江溪出现了短暂的记忆丧失,无论怎么努力也想不起为什么他会跟钟亦凡躺在一张床上。
“醒了?”身边一动,惊动了钟亦凡:“有哪不舒服么?”
“呃……”在床上不自然地扭了一下,江溪拽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有。”
大概没以为他会这么说,钟亦凡放下红酒杯探身靠了过来:“头晕?头痛?”
“不是,不习惯穿着衣服睡觉,别扭。”这个毛病江溪怕是这辈子都难改了。
“……”这话让钟亦凡都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你不是……滚床单去了么?”
“这不是跟你滚过了么?”
“是么?”江溪笑了,他的确是对睡着后的事情没有记忆,但身体是他自己的,做没做过当事人自然最清楚:“那太遗憾了,我都没感觉。”
“你是在暗示我技术差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江溪还笑得出来钟亦凡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他以为,江溪应该更懂得珍惜自己一些。
“我只是指出你故意抹黑自己的事实。”
掀开毯子,江溪爬过钟亦凡的上半身,拿起放在那边的红酒瓶,用钟亦凡刚放下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三分之一杯红酒。
“我建议你喝奶。”夺过杯子,钟亦凡示意性地瞟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盒装奶,那是他特意给江溪拿过来的。
其实该喝奶的是钟亦凡,他今晚喝了不少酒了。
“酒喝太多伤身。”盒装的牛奶被插上吸管送到钟亦凡嘴边,手中的酒杯让江溪抽走了。
“你都不问问之前怎么会突然睡着的吗?”再次把牛奶跟红酒杯同江溪强行做了交换,钟亦凡执意让他喝奶,不过自己也还是听劝地放下了酒杯,不再喝了。
“不敢问。”握着牛奶,江溪的视线在吸管上停留了一秒后,抬头微笑着看向钟亦凡。
“为什么?”这三个字倒是让钟亦凡有些诧异了。
“怕问了会更喜欢你。”江溪能记得自己突然犯困想睡,而现在没有任何不适感地躺在这里,钟亦凡又陪在旁边,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是么?
“……”钟亦凡有时候很搞不懂江溪的脑子是什么样的构造,已经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都拿出来摆在他面前了,他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你不了解我也就算了,现在的我什么德行你也看到了,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这个问题复杂了,江溪没有回答。
这么多年,喜欢得太久,几乎变成了一种惯性,喜欢的理由已经无法具体到某一点上了。加之眼前的钟亦凡固然有刻意堕落的一面,但这不是真实的他,相信在这种堕落的表象下,真正痛苦着的是他自己。
“刚才你喝得东西里有催眠水,恶作剧,不针对任何人,上或者被上只取决于他的属性。懂这意味着什么么?我身边的这些人把这种事看得跟吃饭睡觉一样轻松,你跟朋友吃个饭有多平常,在他们眼里上个床就有多平常。”钟亦凡只怕自己的这种堕落对江溪展示得还不够淋漓尽致一般:“物以类聚懂么?你确定自己喜欢这样的我?”
“你确定这是真正的你?”江溪自信地下着结论:“你的叛逆期还真长,明明这么做不会让你从中得到乐趣,故意放纵又是何苦呢?”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么?”
“我的确不够了解,但你可以讲到我了解。就从当年突然转学开始讲起,如何?”刚才钟亦凡提起催眠水的事情,其实大大增强了江溪的信心。不管钟亦凡是出于同情或其他什么目的留在这里陪自己,这不都是他即使放纵也远不是无可救药的最佳佐证么?
“你有时候固执得真让我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