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心里想这个临漳王侧妃也挺能说的,谁都知道白亦陵是武将出身,从小又不在盛家长大,多半连书都读的不多,他的诗作有什么可欣赏的?桑弘蕊想看他出丑才是真的。

白亦陵微一挑眉,起身道:“侧妃既然这样抬爱,几次盛情邀请,在下岂敢不遵?既然你说要我为陛下作诗,勉强一试也可。”

他说着“勉强”,神态却轻松,好似丝毫不受刚才那番风波的影响,又笑着向陆屿作揖,风度翩翩地说道:“只是陛下的风采纵是笔墨也难以描绘万一,臣不才,只能尽力而为,如有不妥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没想到桑弘蕊这辈子居然还能干出一件好事来,陆屿听白亦陵夸自己的风采“纵是笔墨也难以描绘万一”,还要当众给自己写诗,立刻心花怒放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客套,连忙说道:“你……白爱卿但写无妨,你写的怎会不妥!”

皇上傻气的让大臣们没眼看,简直都想上书死谏,请陛下在公开场合看见白指挥使的时候不要太兴奋,给自己和臣子们留一点尊严。

白亦陵也在想,那我就写一首骂你的诗,看你怎么闭眼夸。

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在这种场合之下还是得给陆屿留一点面子,那头小太监过来给他铺纸磨墨,桑弘蕊都没说话,眼看着白亦陵提起笔要写了,她忽然又加了一句:“若是也能按照画中的意境来写就好了。”

陆启忍无可忍,低声呵斥道:“把嘴闭上!”

桑弘蕊的意思是让白亦陵当做那幅画上的人就是陆屿,搭配着画来题诗,有了限制之后会比随便写要难,但也会更加有趣。

文人们对这种节目很感兴趣,当下有的大臣也开始跟着凝神细思,想着如果是自己,应该如何作词,有的人甚至已经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难是不难,只是有丘珍的失败在前,作诗的角度不好把控,要是一味称赞皇帝,未免落了俗套,有阿谀奉承之嫌,要是一句不提,那又未免清高的过分了。

但不论如何,白亦陵虽说是武将出身,大概也写不出什么锦绣笔墨,但最起码无论他写出个什么玩意,皇上都会闭眼称赞的。

白亦陵想了瞬,落笔在纸上写道:

“天风浩动,浪浮云涌,横剑起、变灭须臾……”

笔尖一顿,随后势如游龙:“怕风流弦绝,辜负明月,着眼正是、世间儿女。”

他一边写,内侍一边在旁边低低念诵,此句一出,满座皆动。

丘潮能位列大学士,当年也是货真价实的状元出身,向来雅好诗词。他觉得白亦陵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但也知道皇上肯定都会说称赞,所以并不感兴趣,本来倚在座位上发愁自己的事。

结果上阙被念出来,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惊讶,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脱口道:“好!”

丘珍太没面子了,气道:“爹!”

丘潮说完之后也有点尴尬,不过没有人注意他,大家都想听白亦陵接下来怎么写。

一名老大臣走到内侍身边,亲手为白亦陵扶住纸,说道:“让我来念!”

内侍躬身让到一边,白亦陵笑冲着他点了点头,对方却只是盯着他的字端详,点了点头。

白亦陵接着写道:“醉里不把江山笔,男儿自有凌云意。看取弓刀凭栏望,今朝太平万里。”

他的词果然大有武将之风,疏狂磊落,纵弛不羁,同时却又精工典雅,对仗工整,最难得的是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做成,而兼顾到了画中之景,以及家国之意。

若是一味称赞,就算是写的再好,立意也不免落了下乘。白亦陵却是从舞剑豪情写到了太平山河,豪情斐然可见。不卑不亢,不媚不孤,人人都知道他武艺出众,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是文武双全,所以个个都非常惊讶。

“写得好!写得好!”陆屿毫不矜持,大声称赞道,“秀气胜韵,吐属天成,白爱卿不光武艺超群,词艺更是高妙,实乃国之栋梁,朕心甚慰!来人,把字给朕裱起来,挂到寝宫里面去!”

白亦陵:“……”为什么被他一夸这么羞耻啊!

桑弘蕊和丘珍大概都没想到这件事会是如此收场,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红,桑弘蕊的嘴唇动了动,白亦陵却在这时候转头看了她一眼。

桑弘蕊为了参加宴会,特意盛装打扮,妆容娇艳,满头珠翠,宝光与容光相互映衬,美艳异常。她知道自己好看,也很喜欢被别人打量凝望。

但白亦陵的目光中,没有恼恨或者惊艳,只是带着几分怜悯几分叹息,仿佛一下子由她那华美的外表戳入内心的黑暗,桑弘蕊忽然觉得一股惶恐油然而生,竟然想要躲藏。

白亦陵只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面对其他的称赞和惊诧,他只是欠了欠身向众人道谢,洒脱一笑,未曾多言半语,就脸色平静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大有君子之风。

有了皇上这名脑残粉的带头,其余的人也猛然领悟,纷纷跟着极力称赞叫好,更何况白亦陵这首词确实有值得夸奖的地方,大多数人也是出自真心。陆屿的亲昵表现的十分明显,也明确代表了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