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烜墨没有回答他,却问俟蔺封。“那蛮族仅是炼化了廖瑾的身体?”
俟蔺封一怔,道:“蛮族嗜食巫修者,岂会放过阿瑾的元神?”
“只要擒住他,搜搜他的神魂,便知一二了。”君烜墨道。
“化胎蛮族拥有不亚于巫帝的修为,想擒住他,谈何容易?”俟蔺封轻轻地摇头。
“本尊出手,任何蛮族不足为惧。”君烜墨傲然地道。
“这……”俟蔺封迟疑,“诸位乃外界之人,不便掺与此界是非,万一天道降下天罚,恐怕会连累你们。”
“有何不可?”君烜墨嗤笑。“天道忙得很,岂会因为这一点小事便降下天罚。”
俟蔺封放下风蛛琴,恭恭敬敬地向君烜墨拜礼。“若真活擒那化胎蛮族,让他将阿瑾的身体还给我,我将感激不尽。”
君烜墨挥了挥小手道:“便当是你款待我们的谢礼吧。”
夜深了,茶喝完了,故事也听完了,该回房就寝了。
君烜墨收起他的小餐具,跳到宿清云的肩上,准备离开了。赫连丹适时地起身,与宿清云一道,向巫王告辞。
俟蔺封把他们恭送至水榭门口,直到不见他们的背影,仍一动不动。雷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沉思中的巫王道:“殿下,回去休息吧。”
俟蔺封恍若未闻,雷辛耐心地候着,一刻钟后,俟蔺封道:“上次祭灵时,不见阿瑾的神魂,难道……他真的完完全全地消失在天地间了,我再也寻不到他了么?”
“属下坚信,廖主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只是缘份未到,才一直没有碰上。”雷辛安抚他。“殿下该休息了,否则旧疾复发,将无法参加祭祀大典了。”
俟蔺封捂住胸口,轻咳一声。“我空有一身修为,却一直无法完全驱散体内的死气,恐怕是天道对我失信的惩罚。”
“殿下亦是身不由己。”雷辛道。
“唉,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俟蔺封走出水榭,踏上回廊,借着月色,慢慢地踱回自己的小院。
雷辛尽忠尽职地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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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清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为何,耳边一直回旋着风蛛琴的曲调,思绪仍沉浸在巫王的回忆之中。
君烜墨原本趴在他的发丝上,见他反复地变化睡姿,忍不住伸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师弟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好好睡?”
宿清云叹息一声,把君烜墨从自己的发丝里提了出去,放在枕头上,侧身与他面对面。
“师兄,若你是廖瑾,会做出与他一样的选择么?”宁可自己死,也不愿爱人陪葬。
君烜墨盘腿坐在枕头上,绷着小脸望着宿清云,不满地道:“师弟为何只想着死,却不想如何生?”
“嗯?”宿清云一怔。
“明知实力悬殊,不懂变通,看似英勇就义,实则蠢不可极。正确的作法是,在尚有余力抵挡之时,迅速地安排普通巫人从地道逃出城,再派一个能言善道的修士前去主城缨请援军,而不是使用那不靠谱的容易被人胡截的通讯符。”君烜墨一本正经地道。“再则,心爱之人独活于世,悔恨一生,郁郁寡欢,极其容易成为心魔,终有一日因境界不稳而陨落。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那师兄的意思是?”宿清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同生共死不仅仅只是口头的承诺。”君烜墨道。
宿清云问:“师兄当初陷入心魔之时,急于杀我,又是何道理?”
问题突然跳转到自己的身上,君烜墨闪了闪眼,立即趴在枕头上,打了个呵欠。“师弟若睡不着,不若数数羊羔。”
“我只盼着有朝一日,遇到相同的情况,师兄不要丢下我,令我寂寞地独活于世。”宿清云低喃。
君烜墨耳尖,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须臾,他道:“师弟何不将我头上的剑拔掉?”